八王爺每日都遣了小厮過來問候,阿蘿打發了人,便過來給蘇錦棉喂藥。
她這日子過得舒心,又按時吃藥,整日都在府裏待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過了幾日,八王爺便直接讓府裏的小厮帶着個丫環過來直接接蘇錦棉去府上。
蘇錦棉估摸着教習的姑姑來了,也不推辭,想着晚上還是要讓八王爺送回來,便孑然一身的過去了。
來請蘇錦棉的是八王爺身邊貼身的小厮,八王爺貼身的小厮一共有4個。
臨風,玉樹,青衫,流光。
今日來的是青衫。
蘇錦棉聽着青衫說起他們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便心底有了計算。這名字聽來也不像單單是個小厮,怕是八王爺那麽多的産業都是他們在打點,畢竟他的身份始終是不方便的。
八王爺今日被招進了宮裏商讨議事,蘇錦棉不是第一次進這府邸了,路卻生得很。
蘇錦棉之前還未見過青衫,少年清潤秀氣,對她說話也是不卑不吭,沒見有絲毫的讨好,卻是熱情的。
蘇錦棉面上不動聲色,左右還是對他存了一分敬意。
八王爺府上的人,既然能近他的身,自然不會是尋常的人。
教習的姑姑已經等在了“暖閣”,蘇錦棉聽到這的時候還微微詫異。“暖閣?”
青衫彎了唇笑,邊引路邊解釋,“八王爺自打搬來這裏這空出了這個暖閣,蘇小姐可是覺得有甚不喜?”
搬來就有了?
蘇錦棉點點頭,面上卻是淺淺一笑。“豈敢,隻是我在蘇府裏住的是暖苑,左右看來都是有緣的緊。”
青衫笑了笑,并不接話。特意爲之,哪能說沒緣分……
蘇錦棉到了暖閣見過了教習姑姑,青衫便退下了。蘇錦棉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眼眼前這個面相和藹,可通體卻有股淩厲氣質的姑姑,垂了眸子。
教習姑姑是個好相與的主,尤其是知道蘇錦棉的身份之後自然是賠了小心。
整個京城都知道八王爺心有所屬,對這個蘇家的三小姐格外上心,她就算仗着資曆老有人撐腰也不敢逾距的。
不過蘇錦棉也不是豪門出來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自有應對,态度随和倒是沒什麽架子。
片刻之後,教習姑姑講了些要注意的禮儀這才讓蘇錦棉坐下。“蘇小姐先坐下吧,我們今日剛開始我便講些大概的讓你了解,不懂便可以問我。”
蘇錦棉心底卻是笑了一聲,“姑姑也坐吧,姑姑的輩分比我高,自然是姑姑先坐才合規矩。”
教習的姑姑聞言倒是笑了起來,也不跟蘇錦棉客氣,直接坐下。“來,斟茶。”
——
八王爺從宮裏回來看見的就是蘇錦棉邊抿着茶全神貫注聽教習姑姑講規矩,講宮裏的處事标準。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還是蘇錦棉看見了他,起身給他行了個禮。“見過八王爺。”
八王爺眉一挑,今日倒是規矩了。
教習姑姑見八王爺過來了,左右也說的差不多了,便先離去了。
蘇錦棉等人一走轉身就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脖頸,又垂了垂手,倒是阿蘿見着八王爺怎麽都放不開,一直輕聲的提醒着蘇錦棉。
八王爺挑了挑眉,輕笑出聲。“累着了?”
蘇錦棉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手指撚了桌上的豆沙酥糖放進嘴裏。“何止……”
他止不住又大笑了幾聲,旁邊有婢女過來添了茶,他拿到面前喝了一口,這才問道:“姑姑可有爲難你?”
爲難?蘇錦棉皺了皺眉頭,也不算是吧,隻是下馬威而已。
但想是這般想,卻還是搖搖頭。“不曾。”
教習的姑姑從宮裏出來又受八王爺的厚待,自然生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來。而蘇錦棉雖然身份擺在這裏,但怎麽說也就是個商人家的女兒,始終不如官宦家來的體面。
更何況,第一次見面,怎麽着都得立立威,告訴旁人她并不是好欺負的,說起來也不過是讨生活的,蘇錦棉倒不覺得有什麽。
八王爺自幼便見慣了這些,她這麽說他也絕對不會全信了她的話,便道:“姑姑心善,行事作風倒是跟宮裏人做派一樣。你這幾日跟着她學規矩即可。”
蘇錦棉點點頭,見他一身朝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八王爺是不怕她看的,斜睨了她一眼,“喜歡?我脫下來給你穿可好?”
蘇錦棉隻是看看而已,穿?别說這事做着不對,單單朝服又不是什麽好看的衣裳她穿着幹嘛。
搖搖頭,她打量了這個房間一圈,這才問道:“暖閣?怎麽會想到用這個名字。”
八王爺邊抿着茶邊問,“怎麽?不好?”
蘇錦棉搖搖頭,不說話了。
這人今日總是在她說一句之後問上一句,想着,看他面色不錯,估摸着是好事上門。“心情這麽好?”
八王爺本就等着她自己發現,見她這麽快就察覺了,心下不免越發的歡暢起來。“算是吧。”說罷,又補充道:“不如你猜猜?”
蘇錦棉見房裏都是丫環,擡了擡眉,示意他讓人先退下。
等屋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蘇錦棉才撚着桌上的糕點不緊不慢的吃着。“我猜不到。”
八王爺凝眉思忖了片刻,這才緩緩說道:“知道你在我府上,自然高興。”
這人……蘇錦棉睨了他一眼,唇卻微微揚起。“這不算。”
“哪裏不算?”他反問。“我今日高興便是如此,你還非要我撒謊騙你?”
蘇錦棉一時找不到話對他,對上他那雙帶着笑意的眸子心下一跳,直覺八王爺今日是和平時不一樣的。
八王爺逗了她,便不再開玩笑,隻道:“十一皇子痊愈了。”
蘇錦棉倒是不詫異,左右這段時日是要好了的,不然過幾日元宵節以及春節,他一個受寵的皇子還卧病在床,那得少了多少樂趣。
“這卻是個好消息。”
皇上的心思不在這了,八王爺這陣子倒是能忙些别的事了。
八王爺顯然也是這麽想的,“畫舫的賬單一直積壓在我這裏,等會回去便帶回去。”
蘇錦棉手一頓,倒是想起他允諾的醫館,便用眼神詢問。
說來也是默契,她隻一個眼神,他便知道蘇錦棉問的是什麽,微沉了語氣道:“醫館暫時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你與我大婚之後再說。至于畫舫,如今盯着這個地的人多着呢,我已經當做聘禮把契書給嶽父大人了。”
蘇錦棉沒料到是這個答案,頓時大驚失色,失手打翻了身前的茶盞,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八王爺眉一皺,見她彎了腰去撿,起身幾步過去按住她的手。“來人。”
婢女聞聲進來,見地上的碎片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垂了眸子收拾完了一聲不響的就出去了。
蘇錦棉的裙擺上倒是潑了一個水印子,他看見那一塊水漬,問道:“沒傷着吧?”
蘇錦棉搖了搖頭,“沒有,不打緊。”說罷,面色還微微有些紅,被他握在手裏的手掙了掙這才抽手出來。
八王爺倒是暢快的笑起來,“倒是少見棉兒這麽冒失的樣子。”
蘇錦棉重新斟了茶,消化完了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心想契書拿去了蘇遮木卻什麽都沒說想必是收下了。
不過這個作爲聘禮,還真的是……
想着,她抿了抿唇,“你府裏随便幾樣珍玩拿着當聘禮都足夠體面,這畫舫你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怎麽說給就給了。”
聞言,他側目看了她一眼,一雙眸子黑亮如濯石。“擔心爲夫的失去一大筆進賬?你不是一般人,我既然起了嫁娶之意,聘禮自然要多費些心思,得讓嶽父大人明白我的心意才算體面。”
他怎麽想的便是怎麽說的,他那日去下聘禮的時候便想着既要貴重又要能體現自己的心意,雖然皇家下的聘禮那數額怎麽都比他這個來的龐大,但是這畫舫說起來,集了京城的權貴,對于蘇家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人脈。
蘇錦棉聽他這麽說,也不再多提,心裏倒是想着等會回去了還是要想蘇遮木探探口風。
皇家的聘禮下的聲勢浩大,想來蘇錦棉到時候陪嫁的嫁妝非得成十裏紅妝了。
“那賬本可是交給我爹爹的。”她問。
八王爺點點頭,“下江南之前畫舫一直交給你打理,近日你身子不好我就接手過來盤賬算了個幹淨,賬目做的一清二楚交過去。”
蘇錦棉點點頭,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既然是聘禮,你便同我一起回去,你親手給吧。”說罷,見他意味深長的看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捧着杯子就灌了一口茶下去。
真是不害臊……
八王爺倒是覺得蘇錦棉一本正經的把這事當做正事的樣子可愛極了,低低笑了幾聲,見她惱了這才抿了唇。“這是你待字閨中的最後一年了,眼下也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你緬懷了,可有什麽想法?”
蘇錦棉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沒什麽想法。”
說起來,其實都一樣,她在蘇府的時候便是自由自在,比起一般的大小姐她往外面跑得還算勤的了。
八王爺是早就對她的性子了若指掌,自然也不會限制太多。
蘇錦棉這麽一想着倒覺得成親也沒有什麽糟糕的,若是平常的人家,官宦人家便算了她除了八王爺這裏是無可奈何了那是打死也不會去的。那些朱門大戶更是三妻四妾,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蘇錦棉進去了還不得被困死。
不過八王爺的身份也不一般,蘇錦棉想着他暗帝的身份就暗暗心驚,可知這個在她面前還算和顔悅色的男人掌管的可是生殺大權。
當今的皇上權勢被架空,恨他入骨。
蘇錦棉的日子的确好過不起來,不過如今還沒到這一步,就算到了,八王爺也能想了法子應付過去。
她此刻最煩心的就是宮裏那一堆的規矩,關于納妾的事情她現在是不願意深想的,一想到她就平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