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士階層,尤其是化氣期煉氣士,當他們撕下道德臉孔無視平民死傷時,幾百蹲火炮或幾萬杆槍械并不能阻止蓄意滅絕。
短短兩三月,人民社基層奪權運動斷流般由波峰驟然墜落至波谷。
然而,殘酷屠殺并未能徹底禁絕人民社。
大屠殺殺死了一批人吓退了一批人,卻驚醒了更多中立派,理性看到煉氣士階層與非煉氣士階層之間不可調和的尖銳矛盾。在這些中立派幫助下,僥幸躲開大屠殺的人民社社員迅速重新建立組織,放棄原先正面奪權立場,調整鬥争方略。與此同時,因大屠殺血仇而紅了眼睛的人民社社員,選拔精銳組建刺刀隊,不惜一命換一命的有目标有計劃定點複仇,使鬥争長期化漫長話。
溫新是河南東路節度使,因之被迫卷入。
就溫新看來,所謂煉氣士階層與非煉氣士階層的矛盾,歸根結底仍屬于精英政治和平民政治範疇。煉氣士掌握的超自然力量天地靈氣,一己之力堪比小型國家,放大鏡般數倍數千倍放大精英與平民之間的差距,從而令矛盾更加尖銳。兩者誰對誰錯,兩者誰優誰劣,溫新無法給出答案,因爲哪怕在地球,直至二十一世紀也未能形成無可辯駁的定論,資本主義經濟式精英政治仍舊穩穩站在食物鏈頂端。曾一度被視爲希望的共産主義,也沒能發揮應有的曆史作用,蘇聯到朝鮮到越南到古巴,相繼異化成陌生臉孔,中國也朝着資本主義大跨步前進,側面證明既有共産主義理論并不能像資本主義碾壓封建主義那樣碾壓資本主義。想徹底碾壓資本主義,必須反思錯誤和不足,想明白爲什麽資本主義不怕封建主義腐蝕而重新拾起王冠,而共産主義卻怕資本主義腐蝕而顔色革命。
地球中國時,溫新便和同志同好一邊讨論一邊實踐,可惜始終未能找到答案。
溫新是茫然者,沒有手握真理的自信,也沒有辦法完美彌合煉氣士階層與非煉氣士階層之間矛盾,唯能摸着石頭過河不斷試錯。
人民社現世之前,溫新的實踐方案,嘗試将煉氣士階層和非煉氣士階層分開管理,浮山證道會管理煉氣士,商業同盟管理非煉氣士,此上再設共赢聯合陣線協調兩體系的利益分配,是謂:煉氣士歸煉氣士,非煉氣士歸非煉氣士。每位浮山證道會會員,入會時必須簽署協議,宣誓将梁氏國顔氏國等勢力賜予他的世俗權力移交給浮山證道會代管,浮山證道會再簽署協議移交給商業同盟,商業同盟自由任命幫辦假官實質統治地方,浮山證道會遣人監督地方年度稅收并索取五分之一毛利潤,五分之一的五分之二,即當地年度稅收毛利潤的百分之四以分紅方式返還給煉氣士。時至今日,共赢聯合陣線良好運轉,且随着浮山證道會茁壯成長,三山郡等地已然事實廢除煉氣士封建制度。
人民社積極評價煉氣士階層與非煉氣士階層分離方案,但同時指出分離法案缺陷的非常明顯,溫新依舊用大量民脂民膏白養寄生蟲式煉氣士,抨擊浮山證道會應該更進一步改革,把資源集中給賀林這樣爲國爲民的優秀煉氣士。一則賀林等名人影響,二則溫新在僞長生小世界開創了七星帝國,人民社對浮山證道會總體感官良好,一度想邀請溫新或賀林指導他們革命奪權。人民社發展期間以及叛亂期間,浮山鎮也一直扮演文化輸出角色,譬如人民社總部的大量宣傳書籍,都是在浮山鎮整理印刷。
與此同時,溫新雖然并不完全認同人民社綱領,卻寄予厚望瞧瞧他們選擇的道路能否走通,尤其是大開腦洞的靈氣國有制,到底有無成功希望?
凡此種種,溫新樂見其成态度在能力範圍接濟人民社。
不過,溫新僅是局外觀察者者。
因此,第一百三十一年顔氏國煉氣士階層三月逆流鎮壓人民社大屠殺時,溫新并沒有怒發沖冠與之死鬥,而是外國政治家或政客态度暧昧應對,指示河南東路明面聽從朝廷旨令,細節處以效率問題緩慢推行禁槍政策;禁止正規出版社出版禁書,卻故意縱容人民社社員作坊式印刷盜版,使得河南東路範圍内的人民社骨幹力量得到最大程度保存。
此後,河南西路邊區人民社社員相繼跨路撤到河南東路境内,渡過最危險最艱難時期,惹得河南西路節度使大怒。論及社團之亂源頭,責在溫新開拓僞長生小世界,展現了另一條前進道路;具體到人民社,浮山鎮是人民社中樞大本營;此時此刻,境内人民社亂賊又跑到河南東路避難,并時不時向河南西路發起反攻,你讓河南西路節度使怎能不怒?河南西路節度使遂将矛頭指向溫新,喝罵溫新疑似被域外天魔奪舍,意欲禍亂此界;同時又因爲賀林發表靈氣三定律之後浮山證道會名望極高難用嘴炮打赢,于是啓用煉氣士界潛規則,向溫新一對一邀戰,騎士決鬥般拳頭對定錯。
溫新對此冷哼不屑:你誰啊?
溫新同情幫助人民社,除了驗證靈氣國有制可行性,更是藉此再番試探商幽幽底限。
溫新等的是商幽幽的反應,怎肯與區區一名河南西路節度使莽夫式鬥毆?
且溫新往昔在乎名望,是因爲彼時需要名望拉攏團隊,如今坐擁人口繁殖到兩億三千萬的七星帝國,打赢河南西路節度使有何利益?沒有利益的鬥毆不打也罷。然則,溫新已是浮山證道會精神領袖且僅有化氣中期修爲,溫新不在乎避戰怯懦影響,一幫學生卻不能不在乎。恰好,七年前,溫新首席煉氣士學生劉惜愛也進階化氣後期,她毅然扛起代師出征責任接下戰書。河南西路節度使并不願意與劉惜愛對打,打赢劉惜愛學生有什麽用,奈何他沒有化氣中期徒弟替他出戰,隻好捏着鼻子履行戰約。結果出乎溫新意料,也出乎所有煉氣士意料,剛剛進階化氣中期的劉惜愛異常兇猛,三招連打僅僅耗時不到兩秒鍾時間就打廢了河南西路節度使,霎那間成爲化氣中期精英中的精英,令無數化氣中期煉氣士失語噤聲不敢再罵溫新:萬一劉惜愛維護師門榮譽打上門來怎麽辦?
時勢輿論頓時精神分裂:煉氣士階層一邊诋毀剿殺人民社社員,卻又對策源地河南東路視而不見。
如此過了數月,天帝廟遲遲找上門來。
溫新佯裝若無其事與閃閃打招呼:“什麽風又把你吹來了?”
閃閃一如既往直截了當挑明來意:“河南西路的社團之亂,了解麽?”
溫新點頭:“了解一些,數月前還因之與河南西路節度使起了沖突。河南西路節度使也不想想河南東路多少郡縣多少百姓,禁槍之事哪能上午說下午就辦到,真是不講理到失心瘋。還有,河南西路節度使在河南西路瘋狂屠村殺人,行事狠辣尤勝古代魔道,你不是說商幽幽象征慈悲麽,怎不出面管管?”
閃閃語氣輕快:“河南西路節度使隻是細枝末節,社團之亂根源在外界勢力蓄意挑撥,斬斷外界勢力的爪子才能赢取真和平。”
閃閃說到最後,特意瞥了溫新一眼。
溫新故意裝傻:“哪兒的外界勢力?”
閃閃無意指責溫新,矛頭刺向長生道人:“三年前的暴民事件,現已公布出來的細節,是否覺得其間充滿無數巧合?上清教慣來崇尚憐憫,郡縣或許怠政耽擱救災,怎會災年逼糧?堂堂縣尉,何至于當衆連續扇死數名饑民立威?人民社鬥赢縣尉之後,不殺縣尉直系血親,卻特意挑選婦孺虐殺,怎麽看都不合情理。事實上,未公布細節資料顯示,人民社制止暴力時,發現施暴者根本不是人民社社員,彼時懷疑地痞流氓混入人民隊伍作惡,立時拘押起來調查他們的跟腳。待天帝廟覺察不妥并遣人調查時,發現施暴者竟然被人刻意殺死,且僞裝成被煉氣士剿匪剿滅。凡此等等,無數的巧合,無數的陰謀。抽絲剝繭到最後,除了暴民事件發展到社團之亂,梁氏國等勢力基于形形色色利益打壓顔氏國目的刻意激化河南西路矛盾,還有一個始終陰魂不散的幕後陰影。”
溫新:“誰?”
閃閃:“長生教的長生道人。虛設社長之下掌握最高人民社權力的三長老,其中兩名是長生教特意培養出來的精英間諜,暴民事件完全是人民社聯合長生教自編自演的陰謀,诋毀煉氣士制造混亂,暴力襲擊低階煉氣士削減本世界戰争潛力,從而達到他們征服本世界的邪惡目的。”
溫新不置可否,哦哦而已。
閃閃口口不離長生教,顯然與長生教的鬥争已然令天帝廟分身無暇,眼裏看的、耳朵聽的、心裏想的全是長生教。溫新之所以能安穩征服僞長生小世界,想來也是長生教大舉入侵的功勞,艱難的和平談判和戰争威脅使得商幽幽無法分出心思篡奪溫新的功業。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