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健學繼續說:“第四項事,山海鎮竹窩村村民劉保七,越界上告青山大盜藍胡子侵害地方。”
溫新訝然:“藍胡子?”
杜健學相繼解釋說:“藍胡子,姓藍,因其絡腮大胡子而綽号藍胡子。藍胡子原有煉精中期修爲,後來後來海難傷了根骨,落回煉精前期,也是苦命人。卑職猜測,藍胡子之所以劫抄百姓,原因是石丞相改革稅制并加征西疆軍饷。上清教曾強制規定,煉氣士不但必須繳稅,還必須用糧食繳稅。藍胡子醉心海外仙藥,整日撲在漁船泛海遠航,到了交稅時間,也就隻好明搶糧食充數。”
溫新聽得目瞪口呆:“山賊也要繳稅?”
山賊搶劫竟是爲了繳稅,真是一道奇葩風景。
杜健學:“死亡和繳稅,是煉氣士也逃不了的劫難。”
象州大陸各方面優待煉氣士,卻從不免除煉氣士應繳賦稅。相傳,此法由祖帝所定,目的原是逼迫煉氣士入世修行,與平民百姓同吃同住。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煉氣做官制度繁衍到今日,煉氣士以血脈基礎聚起無數大小宗族,宗族近親幫煉氣士做官,宗族遠支幫煉氣士繳稅,根本無須煉氣士本人費心費力。哪怕溫新先前幾年流浪狀态,也有劉若平這樣劉崗村小地主救難救急,不曾直面過稅務危機。考慮無所不在傳國玉玺鎮魔塔監管體系,藍胡子若沒有親朋好友和固定土地資産,恐怕還真得靠搶劫繳稅。
溫新身爲浮山鎮都尉,理當靖除地方盜賊。
理是這麽個理,做起來卻很難。
首先,浮山鎮是浮山鎮,山海鎮是山海鎮,浮山鎮都尉無權跨界征讨山海鎮盜賊。其次,山海鎮境内的青山連綿山脈是玉清教第二大聖地,雖然玉清教慣來避世,不與地方往來,溫新卻無法忽視玉清教無形壓力。被天帝廟第七賢者關注已是麻煩,再闖到玉清教勢力範圍剿匪,豈非作死?
且擱置不提吧。
第一項事軍饷攤派,第二項事勞役攤派,第三項事環保工作,第四項事臨鎮盜賊。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溫新索性沿用舊例:“第四項事,将竹窩村村民劉保七上訴文書移交給山海鎮;第三項事,往年怎樣,今年還怎樣,能做到麽?”
杜健學自信答說:“去年夏收秋收及冬日巡勤,便是卑職操辦。”
溫新點頭:“第一項事和第二項事呢?”
杜健學遲疑半晌,猶豫答說:“第一項事尚可,有往年舊例可循;第二項事,卑職沒有經驗,隻能摸着石頭過河試着辦。”
溫新簡單裁斷:“既然如此,第二項事卷宗統統給我,其餘三年遵循舊例。”
簡單處理好工作方向,溫新複又詢問杜健學:“書本記載,祖帝及上清教曆代教主爲了鼓勵煉氣士入世修行,準許煉氣士将官衙搬遷到契合自己心意的地方,現在還能嗎?”
杜健學:“可以,本縣縣令鄧先生,即在家中辦公。”
溫新颔首微笑:“天帝廟修整祖帝遺迹,來來往往許多瑣事,我欲将浮山鎮都尉衙門遷到劉崗村私塾或者即将興建的天帝廟附近。”
杜健學:“謹聽先生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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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溫新或許也會燒,卻絕對不是今日。
仿佛私塾塾師,溫新不懂教學于是一切沿用劉若平規定,埋頭研究三年自謂有些心得體會,才以自己方式授課。調查現狀,探究原由,再思考有無解決辦法及難易程度,然後才會點點滴滴掀起變革波瀾,此乃溫新行事風格。
另外,溫新也不必着急。象州大陸官職綁定煉氣修爲,是終身制職業,溫新哪怕沒有晉級煉精中期希望,也能工作到七老八十。時間長着呢,不必急着燒三把火。溫新将都尉衙門搬遷工作交給杜健學,順便考驗考驗他的業務能力及爲人處事,本人則獨自返回劉崗莊私塾。
私塾還是那間私塾,氣氛卻已大不一樣。
煉精前期到煉精中期,貌似隻前進一步,其實地位已翻天覆地變化。煉精前期時,溫新排名劉崗村第四,屬于村霸之流;進階煉精中期,溫新排名立刻火箭般升到浮山鎮第十三,浮山鎮近似地球中國地方鄉級政府。另外,考慮官員終身制性質,煉氣做官更像煉氣封建。溫新排名第十三,并非僅僅是浮山鎮第十三強,而是将浮山鎮分割十三塊之後獨霸其中一塊,絕對意義上的鄉霸鎮霸。
劉崗村私塾霎那變的火熱。
這可是走出鄉霸的知名單位!
哪怕溫新尚未宣布是否繼續教學,周圍村落土著大戶已将孩子送來,渴望沾點兒福氣。溫新沒有拒絕這些家長,和和氣氣對外宣布今年秋季即擴招,令劉若平内舉不避親推薦的親弟弟劉若澤親切招待并編成花名冊。忙完這些,已是六月末。浮山鎮氣候略似地球中國華北地區,私塾每年也分寒暑兩假期,七月到九月屬于漫長暑假,小孩子回家避暑,大孩子及半大孩子幫助父母務農。私塾随之空靜,溫新遂鑽入實驗室研究法寶官印涉及到的天地靈氣問題。
靈氣溝通法寶官印,可以簡單調節法寶官印的效果範圍,最小能龜縮于官印玉石毫米級别外膜,最能大膨脹成約半徑六米的圓球,且範圍越小,靈氣越“稠密”。溫新耐心感受靈氣變化,期間隐隐發覺,天地靈氣除了沒有密度多寡概念,恐怕連活躍與不活躍概念都沒有。溫新最初以爲法寶官印内藏的靈脈顆粒能夠讓天地靈氣變得活躍,煉氣士從而更加容易操控,豈料溫新若幹簡單實驗重複,竟無一能夠驗證活躍性猜想。
當然,也可能是實驗條件太差了。
瞧。
借助法寶官印,溫新将靈氣纏繞到匕首,輕輕向下一壓,匕首無聲無息穿過厚實木闆。天地靈氣作用下,普通凡鐵匕首詭異變得無比鋒利,它到底改變了什麽?改變了木闆分子結構,還是改變了匕首鐵原子結構,抑或某種立場幹擾了分子原子誇克運動?
不知道。
無法判斷。
私塾實驗條件太差了,連觀察細胞結構的顯微鏡都沒有,怎麽觀察原子結構?
溫新正感慨隻能宏觀經驗論觀察靈氣規律,閃閃忽然再番登門:“八月之後,天帝廟就開始建設了,你有什麽意見?”
溫新訝然失笑:“我能有什麽意見?”
閃閃:“浮山鎮天帝廟因你而起,老師臨行前曾囑咐說你這人很有想法,讓我務必多參考參考你的意見。”
溫新微怔。
天帝廟第七賢者商幽幽麽。
如果是她,她意思是讓我多表現表現?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趁機看穿我破綻;還是,想讓我證明能力,給她一個不殺我的理由?
溫新躊躇。
閃閃仿佛知曉内情,也不催促,恬靜微笑等溫新抉擇。
怎麽辦?
怎麽選擇?
溫新想來想去最終選擇求穩,不明确引進地球科技樹,但活學活用地球科技樹展現自己的不同,主動反問閃閃:“原本打算怎樣建造?”
閃閃:“普普通通建呗。”
溫新:“怎麽個普通法兒?”
閃閃:“天帝廟主祭祀天帝,不需要太多名堂,随便抄抄其它廟宇格局即可。”
随便!
溫新登時無語。
溫新自工作以來,最怕的就是随便兩字。溫新做碼農程序員時,最煩項目經理下發那些根本說不明白說不通的功能;轉型産品經理之後,最怕客戶說類似市面主流随便做。拜托,我們覺得千差萬别的程序代碼,在你們眼裏都是一樣一樣的,好不好?
溫新幹脆利落結束語言溝通,轉身自床下木櫃裏翻出兩塊建築模型,先指着劉崗村私塾微縮模型介紹概念:“瞧,這是我練習靈氣控制時用匕首雕刻的私塾微縮模型,庭院石牆房屋,長寬高同比例縮小。”
溫新再指着另一塊模型:“未進階煉精中期之前,我曾幻想我進階煉精中期有了資産,必然擴大規模重建一所契合我心意的私塾。瞧,和微縮版劉崗村私塾同樣理念,長寬高比例保持一緻,可直觀想象新私塾建成之後的模樣。如果想法未定,浮山鎮天帝廟也可先期規劃設計幾版模型,免得建到一半再改來改去。”
閃閃點頭贊說:“的确非常直觀。”
半月之後,閃閃去而複回,搬了一塊木石材料拼貼成的天帝廟模型:“怎樣?”
天帝廟模型并不完全契合溫新審美,但是溫新無意争辯這些,随意附和說:“挺好,其它呢?”
閃閃:“什麽其它?”
溫新指着天帝廟模型其間一處:“這是商前輩立下的‘祖帝遺澤’石碑吧。那裏一片荒涼,不建些配套設施能行?”
話說到這裏,溫新突然靈機一動,拎來一幅浮山鎮簡單地形圖,侃侃而談:“浮山鎮依山傍海,陸路運輸非常麻煩,不如就地建造港口。港口建在這裏,六千勞役臨時住所建在這裏,……建在這裏,……建在這裏,平整土地、通水、通路、排水,天帝廟三通一平之後,這裏說不定能夠發展起來,我籌劃中的新私塾不如也建在這裏。”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