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私塾同事劉若平搜集來的資料,鎮關東并非溫新想象中的黑色勢力或灰色勢力,而是屹立在陽光下白色勢力。鎮關東是其綽号,他本名叫鄭山亮,煉精前期修爲。真正麻煩在于鄭山亮的靠山,鄭山亮的叔叔。鄭山亮叔叔煉精中期修爲,朝廷授予浮山鎮鄉管官職。
鄉管,其地位,相當于地球中國鄉黨委書記兼鄉長,直管财政所、土地所、經管站、水管站、計生辦、文化站、畜牧站、農業站等一切地方鄉級文職部門機構。
再插播一句象州大陸官場怪象,除了煉氣做官特色,另有真官假官之分。所謂真官,是指代一切靠修爲說話的煉氣士。話說回來,既然朝廷尊崇的是煉氣修爲而非治國才能,煉氣士理所當然全心全意修煉。煉氣士厭倦民政瑣事嫌棄其耽誤時間,于是普遍性聘請親屬朋黨幫辦,輔助煉氣士處理繁雜官務。這些幫辦,就是假官。朝廷不承認假官的權利地位,假官亦無法靠功勳晉升,等同煉氣士豢養的門客。一言而蔽之,象州略似地球古中國魏晉南北朝時代清官濁官之分,假官替真官奔走勞碌賺取錢财,煉氣士憑借官帽子坐着不動收權收錢。
鄭山亮叔叔醉心煉氣,懶得理會浮山鎮雞毛蒜皮小事,盡數委托給鄭山亮代管。煉氣做官體制下,鄭山亮叔叔是朝廷在浮山鎮的代言人,鄭山亮則是鄭山亮叔叔在浮山鎮的代言人。與鄭山亮對抗就是與鄭山亮叔叔對抗,與鄭山亮叔叔對抗就是與朝廷對抗,溫新鬥赢鄭山亮的難度好似一名鄉村教師妄想掀翻鄉委書記。
難。
相當困難。
有沒有捷徑呢?
溫新想來想去忽而想到商幽幽,天帝廟第七賢者的虎皮可否狐假虎威披一披?
溫新絞盡腦汁思考如何突破困境間隙,院外突然響起私塾同事劉若平快步走來聲音:“阿新在麽?”
溫新攏起資料:“在呢。”
說話間,劉若平已經推開木門。
一名長發飛舞的陌生少女尾随其後,軟軟聲音求證:“溫新?”
溫新循聲望去,這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少女,長發傾瀉胸前兩側,薄衫絲衣與頸肉鎖骨重疊相印,臉頰嫩若嬰兒,明媚雙瞳裏含嗔帶笑。溫新遍曆檢索記憶,确定從未見過此人,疑惑問說:“姑娘怎麽稱呼?”
少女大氣抱拳:“家師天帝廟第七賢者商幽幽。”
溫新恍然。
少女繼續說:“我與家師同行,前些日留駐縣城,未能與你相見。家師今日遊覽故地歸來,因你偶言而心生萬千感慨,遂吩咐我臨海建一座天帝廟紀念祖帝。”
溫新三分驚訝七分驚駭,驚訝的是商幽幽雷厲風行,驚駭的是商幽幽一波接一波連綿攻勢。溫新已然警覺頂級煉氣士不可能無故遊玩祖帝故地,明白商幽幽極有可能已經看穿溫新真身,卻沒有料到商幽幽竟然正大光明行事,直接委派弟子近距離監視。然則,水來土掩,兵來将擋,溫新略過萬千雜念,中庸态度歡迎少女的到來:“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少女彎眉含笑:“我名叫閃閃,門内之人的閃,未來可能經常麻煩道友。”
溫新:“姓閃?”
少女:“不,我是孤兒呢,自小被家師收養,有名無姓。”
溫新:“抱歉。”
少女滿臉洋溢幸福:“沒關系的,我一直相信,遇到家師是我的幸運。”
閑侃一會兒,少女閃閃拿出一塊晶瑩玉石:“對了,家師說你修爲到了煉精中期卻沒有去縣學道觀參加進階考核,我幫你舉行進階考核吧,免得閑雜情緒耽擱了寶貴時間。”
溫新愣了愣:“你?”
既有圖書裏記載,祖帝斬斷天地靈脈,生生之氣煉成傳國玉玺,滅滅之氣煉成鎮魔塔,利用傳國玉玺搭配鎮魔塔構建成抵禦穿越者的攻防體系。頂級煉氣士嚴密監視象州大陸天地靈氣波動,沒有頂級煉氣士的默許,其它世界穿越來的穿越客極難利用天地靈氣發揮毀天滅地力量,象州大陸頂級煉氣士遂能利用主場優勢聯袂追殺落單的穿越客。進階考核是傳國玉玺鎮魔塔攻防體系重要一環,每位想進階的煉氣士都必須接受鎮魔塔裏裏外外的政治審查。
但,閃閃的話裏話外意思,傳說貌似并不盡然?
閃閃給與意料之外的解釋:“傳國玉玺是上清教立教之寶,鎮魔塔是我天帝廟的立廟之寶。朝廷每次舉辦進階考核,皆是由我天帝廟啓動鎮魔塔,家師是天帝廟第七賢者,我本身又有化氣期修爲,授予你煉精中期憑證又有何難?”
溫新唯能哦哦而已。
圖書對外公布信息果然有限。若非閃閃今日吐露内情,溫新怎會猜到名義上屬于朝廷管轄的鎮魔塔和傳國玉玺,其實卻分别歸屬于天帝廟和上清教。上清、太清、玉清、天帝廟,以及名義統率億兆百姓的朝廷,彼此之間矛盾合作,恐怕遠非市面上圖書記載描述的那樣簡單。
另外,昔日道觀拷訊溫新時鎮魔塔了無反饋,有沒有可能是天帝廟故意幹涉?
天帝廟又有何等目的呢?
雜念且擱置,走一步算一步吧。
既有圖書記載,進階考核有一套相當複雜的禮儀,到了返璞歸真的閃閃這裏,卻舍去的一幹二淨。進階考核程序簡化到隻剩下一步,閃閃,或者說商幽幽,判定溫新達到煉精中期,即可自由發放進階憑證。進階煉精中期的憑證即是閃閃手中的玉石,閃閃介紹說:“千餘年前,祖帝深感天地靈氣蕪雜,好人壞人皆倚之逞強,煉氣士整日黑社會混混般械鬥鬥毆。祖帝于是一統八荒六合,拔除天地靈脈截斷靈氣源泉,從此使天地靈氣掌控于有德者手中,惡人無法再借用天地靈氣爲禍作惡。傳國玉玺至寶,并非僅指象征朝廷傳承帝權那六枚玉玺,諸路諸郡諸縣的官印也是傳國玉玺體系一部分。這枚玉石,内裏刻有天地靈脈顆粒,等會兒錄下你的姓名,再由我激活,它便可演化成傳國玉玺體系下的官印。”
傳國玉玺并非一塊玉玺,而是官僚制度下無數官印的集念。
閃閃引導溫新刻錄姓名同時,又告誡其中關鍵點:“名字隻是方便識别的符号,刻錄官印的名字也可随便填寫。但,考慮傳國玉玺最著名功能是分配天地靈氣多寡,考慮煉氣士核心紮根天地靈氣,此名非常重要。煉氣士彼此鬥法時,也常常拿官印刻錄名字做文章,或詛咒,或禁制,傷人無形之中,因之官印名字又謂真名,盡量不要告訴别人。”
溫新點頭表示理解。
官印刻錄名字就像銀行開帳号,因爲它是傳國玉玺體系分配天地靈氣的中介,所以變的非常非常重要。而且,官印刻錄名字複雜性和重要性絕不弱于銀行帳号,足足填滿八十一漢字。八十一字長度的名字,重複幾率微乎其微,說它是“真名”絕不誇張。官印刻錄名字洩露出去,就像銀行帳号被廣而告之,并非生死大事,卻極其容易被人刻意針對攻擊。
名字刻錄完畢,再由閃閃激活,平凡玉石登時散發超然力量:房間内的天地靈氣瞬間稠密起來。
不,或許不能說稠密。
前面已說過,天地靈氣無法觀察無法統計,它沒有顔色,沒有溫度,沒有形狀,沒有大小,既能想象它是細小粒子中微子,也能想象它是某種奇異力場。沒有形狀,沒有大小,自然談不上密度,無法形容它稠密和稀疏。
說天地靈氣稠密或稀疏,大抵是煉氣士的唯心錯感。
煉氣士與天地靈氣之間,主要聯系是現今無法解釋的感應現象。無法感應者感受不到天地靈氣的存在,從而無法利用天地靈氣,是謂庸碌凡人;感應者操控天地靈氣爲我所用時,又有容易困難之分,容易者被誇贊天賦絕妙,困難者被蔑視天賦頑劣。
一言而蔽之,首先感應與否問題,其次是控制難易問題。
煉氣士内在操控難度謂之天賦,外界自然條件操控難度則謂之靈氣稠密。也即是說,不是房間内天地靈氣變得稠密,而是天地靈氣變得更加容易操控。
既有圖書記載,煉氣士輿論界普遍認知,感應能否及感應難易取決于煉氣士能否與天地靈氣靈魂共振。且既有經驗表明,經常處于“稠密靈氣環境”,煉氣士更能熟悉天地靈氣脾氣,找到天地靈氣的共振點,從而更加容易控制天地靈氣幹涉物質世界。
凡此種種,每一塊刻錄名字的官印,都是難得的法寶靈器。
祖帝創建的煉氣做官體系爲何能夠貫徹實施?根本原因便是法寶官印。正是這一塊塊輔助煉氣士修煉的法寶官印,無數煉氣士才走出山溝走出山洞,入世修行煉心。與此同時也帶來怠政風俗,煉氣士求的畢竟隻是法寶官印,所以消極應付朝廷派遣官差事務,進而衍生了假官幫辦風俗。似浮山鎮,鄭山亮叔叔閉門不理世事,反倒是鄭山亮漸漸成了橫行鄉裏的土霸王。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