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圓缺,日無升落。
日光總是垂直照射,人影總是團縮腳下,頭部後傾近九十度才能看見太陽環暈。
此世界,名曰象州大陸。
這裏顯然不是地球,甚至不是常規宇宙恒星系。給人感覺,好像大地在圓球内側,太陽和月亮則是圓球中心,否然解釋不了走到哪裏都被陽光直射的奇魅現象。
除了詭異的自然現象,象州大陸還存在着詭異的超自然力量。地球中國時,溫新碼農熬了四年再轉型産品經理,雖然經常鍛煉不曾弱到一陣風吹倒,卻絕對無法依賴身體吃飯。可,來到這日不斜影的異世大陸,溫新竟突然開竅般莫名其妙領悟了不可思議的超自然力量,漸漸超人化。
瞧!
四指并攏作刀,向前方猛劈,嬰兒小臂粗的樹枝應聲而斷。
并指如刀,拳風似錘。
這等功夫,哪怕金庸古龍武俠小說成真,溫新也敢與有名有姓的高手坐而論道。
超自然力量魅力無窮,幾令溫新樂不思蜀,怎奈象州大陸極端敵視溫新這樣的異界來客。象州大陸已有類似穿越概念,并仇視穿越者爲域外天魔,各地嚴加防範,撞見奇人異事,立刻抓到道觀拷訊。溫新降臨之初,行途多問了幾句話,就被目光敏銳的煉氣士引誘到縣城。若非福大命大,專門揭露穿越者真身的法器鎮魔塔偶然出了故障,溫新早就灰飛煙滅啦。雖然被鎮魔塔吓得汗流浃背,溫新卻沒有放棄調研象州大陸風情人俗。耗時三年通讀圖書檔案,理論聯系實際赤腳走遍縣郊内外,自覺基本理解象州大陸社會現狀和識别穿越者的紅線,溫新重新開始規劃未來。
超自然力量擁有者泛稱爲煉氣士。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兩字一等,合計八等;一等三級,攏共二十四級,最低是煉精前期,最高是合道後期。
溫新推測,煉氣士階層對異界穿越者的仇恨略像統治階層天然恐懼不可控因素,穿越者異于煉氣士體系的超自然力量和穿越者蓄意擾亂練氣士階層統治秩序的危險思想,都将快速吸引紅袍煉氣士的仇恨或者說注意。最關鍵的是象州大陸煉氣士階層高端力量絕不遜色二十一世紀地球,既有圖書記載中,僅僅煉氣修仙第二階梯的化氣期修士,就有着堪比戰略核彈的超級破壞力。絕對實力面前,資産階級革命和無産階級革命都是遙不可及的妄想,剛剛喊出口号就被紅袍修士鎖拿到鎮魔塔。
既然無法正面反抗,那便委婉曲折鬥争。
劉崗莊濱海而居,村人多以捕魚爲業。溫新當日兩眼一抹黑浮海漂來,幸得劉崗莊漁民收留,才慢慢聽懂了異界語言。說起來,象州大陸語言系統與漢語挺像的,難度大概相當于川普到粵語,否然溫新絕難排除村民的懷疑。身在異界舉目無親,再加到處捕捉穿越者,溫新遂把劉崗村當作新家,就職當地私塾塾師。
象州大陸有着相當成熟的教育體系,每郡每縣都有國家主導的官方學院和修士自建的私人學院,且講究煉氣取士做官。類似地球儒家科舉或公務員考試,象州大陸推崇煉氣做官,修爲進步就升官,修爲退步就降職,沒有修爲則永遠當你的平民百姓。官方學院或私人學院,因之教導的都是修真修仙的煉氣常識,而非古代中國的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八股文。
煉精前期修爲特征:并指如刀,拳風似錘。
煉精中期修爲特征:指戳鋼鐵,空弓射雁。
煉精前期大抵罡氣護體流近戰,能以刀槍不入無敵姿态碾壓常規冷兵器軍隊;煉精中期可将真氣附魔到弓矢等遠程兵器,不僅大幅度拓展攻擊範圍,更能以凡胎肉指輕松戳穿精鋼闆甲。
降臨之初,或許得益于穿越洗禮,溫新幸運獲得煉精前期修爲;三年之後,修爲每日點點滴滴提升,溫新自覺已經跨入煉精中期門檻,惜因鎮魔塔不論緣由無情鎮壓異界來客心病,并沒有第一時間前往縣學道觀參加進階考核。
象州大陸常識,煉精中期修爲是一條紅線,其仿佛地球科舉體系的舉人學曆,成則混入國家統治階層一員,敗則是空有稍許社會地位的窮秀才窮童生。
窮秀才,窮煉氣士。
說窮,那是真窮。
劉崗村私塾現有兩名塾師和十九名學生,每位學生每年繳納600文學費,合計11400文;兩名塾師均分,溫新每年可以到手5700文錢毛收入。象州大陸一名熟練工匠通常年薪兩萬文,橫向對比地球中國各階層社會地位,其相當于無任何福利保障下的年薪九萬人民币。簡單粗糙折算,5700文相當于年薪兩萬五千元,也即是月薪2137元人民币水平。注意,以上隻是社會地位比較,即刨除煉氣士窮秀才的政治地位加成,溫新經濟生活地位等同地球中國拿兩千一百元元月薪。至于真正的物質生活條件,那就更加一言難盡,簡單比較象州大陸糧食價格和地球中國糧食價格,就能明白溫新窘迫到何種地步。
必須改變這種貧困現狀。
改變世界,必先從改變自己開始。
沒有基本物質條件,肚子都填不飽的情況下,地球家鄉眷念,煉氣修仙缥缈大道,探究日不斜影原理,無疑都是無根浮萍般妄想。
世間哪有餓肚子的神仙。
怎麽改變現狀呢?
或者說,怎麽賺取第一桶金呢?
首先,燒玻璃蒸白酒等穿越流慣用套路。可鎮魔塔威懾下,引進地球科技樹,簡直是在對着紅袍煉氣士喊快來抓我。
其次向煉氣式科舉妥協,考試過關拿到煉精中期修爲資格證書。然而,想到鎮魔塔,溫新還是一陣不自在。雖然懷疑自己穿越附帶的金手指或許能夠屏蔽鎮魔塔窺探,可是那種鎮魔塔嚴密監視下的地方,還是能少去就少去。即使時勢逼迫非得考取煉精中期證書,也要積蓄厚實些,争取一次性過關。
排除來排除去,溫新竟然一無所獲:沒有計算機網絡的異世大陸,程序員想找工作都難。
但,路總要向前走。
自然科學知識被鎮魔塔鎖死,社會科學知識或可一試?
勞動創造财富。
有人勞動,就能創造财富。
問題關鍵,怎麽把人組織起來勞動。
溫新乏缺語言天賦,沒有信心說服劉崗村村民集體化生産,也沒有信心說服當地權貴投資老舊産業,隻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将十九名私塾學生當作剝削對象。補習班收費等方案毫無可行性,蓋因劉崗村村民太窮了,每年六百文錢學費已是重擔,哪有餘錢可供溫新剝削?能夠剝削的,唯有十九名學生自身蘊含的勞動價值。
十九名學生,十歲以下者4名;十歲到十六歲者12名;十六歲以上者3名。
若能組織起來,已能做些事情。
想到,就做。
次日授課時間,溫新集中十九名學生,侃侃而談:“三年來,我不是埋頭書堆就是出門訪客,仿佛不關心你們的學業。可是,真相絕非如此。要麽不做,要麽做好,永遠是我的信條,我讀書訪友是因爲我不太懂教學,無法将我的經驗全部傳給你們,幫助你們凝結氣感進階煉氣士。三年來辛苦奔波,我翻閱無數塾師教學經驗總算有些收獲,自今日始,我才算正式開啓我的教學生涯。”
“以前我不懂教學,一切沿用劉先生的規定;而今我已有些教學心得,所以自今日始,我将以我的方式授課。”
“天下三教,太清、玉清、上清,我上清教最專注入世修行。爲了勸導天下煉氣士入世修行,一千兩百年前,上清教教主祖帝,不惜截斷天地靈脈煉化鑄造成傳國玉玺,進而衍生出今世煉氣做官風俗。入世修行,是我上清教立教格言,強如祖帝,尚且尊崇入世修行,入世修行豈非悟道妙法?入世是我上清教核心理念,而我将來授課核心理念,亦是入世入世再入世。”
“自今日始,凡是我授課時間,全部改爲勞動實踐。”
“具體怎麽操作呢?”
“劉崗村近海傍山,山林巍巍,我們不妨就近勞動實踐,第一項目暫定爲伐木砍柴。規則如下,十歲以下随行,低強度勞動,撿樹枝、拎水壺什麽的;十歲到十六歲參與,中低強度勞動,每日兩時辰工時;十六歲以上,正常強度勞動,每日四時辰工時。”
“入世法教學由我新創,說不上更好或者更壞,短時間卻不會改變心意。所以,新教學班原則上不作強求,你們願意參加就參加,不願意參加就單獨跟着劉先生。”
“今日放學回家,都和家裏人說說。”
祖帝是一手建立了象州大陸煉氣取士的官僚制度,他留下來的思想及名言名句,就相當于科舉制度下《論語》之于儒學。溫新遂狐假虎威舉起祖帝旗号,以入世修行名義遮掩他剝削學生的事實,令私塾成爲他賺取第一桶金的工具。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