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最不想發生的事,但是已經發生了,也沒有必要再去抱怨。
她了解秦珏,秦珏自己若是不想接下這個差事,他有的是辦法拒絕,甚至不會把這件事引到自己身上。
現在秦珏既然接下來了,那就是他想要這樣做。
羅錦言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她不會幻想去改變一個男人,尤其是秦珏這樣的人,一旦他決定了要去做的事,與其嘗試讓他放棄,不會支持他,協助他。
這也是成親多年以來,羅錦言與秦珏的夫妻相處之道。其中一個人決定的事,另一個人會全力以赴去支持。
三月和阿樹在大炕上玩九連環,玩了一會兒拆不開便丢到一邊了,改玩布老虎和布鴨子。
羅錦言莞爾,元姐兒像三月這麽大的時候,早就玩膩了九連環和孔明鎖,這兩樣東西到了她的手上,不過片刻便給拆解開了。
看來四個孩子裏,也隻有元姐兒有雙巧手。
這可能還真是遺傳了葉氏外家,雲栖憑着一雙巧手十幾歲便名滿江南,貴爲皇太孫的趙奕居然擅長開鎖,秦家和羅家可都沒有這樣的人。
羅錦言想到趙奕,便聯想到秦珏剛剛接下的那樁案子。
她知道秦珏想要做什麽,現在他手上掌握的東西太多了,官媒羅家搶來的幾封信,還有周太太交給他們的這封尹宸親筆書信。
羅錦言靜靜地坐着,轉眼便到了下衙的時辰。
秦珏沒有回來,羅紹卻是穿着官服,坐着官轎急匆匆趕了過來,一看就是從國子監直接來的。
“玉章還沒回來?讓人帶信了嗎?他去哪裏了?”羅紹一連串地問道。
羅錦言笑道:“爹,您急什麽啊,他那麽大人,去哪裏還要告訴我嗎?倒是您,下衙就過來了,給太太帶信了嗎?”
見父親有點發窘,羅錦言忙道:“玉章接下尹宸案子的事,您也聽說了?”
羅紹沒想到羅錦言已經知道了,他歎了口氣,道:“早朝時他說要嚴查,那時我便擔心這件差事會落到他頭上,唉,這可不是好差事。”
軍隊裏的事,水太深了。
好在隻等了半個時辰,秦珏就回來了,看到嶽父來了,他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羅錦言讓人給楊樹胡同送了信,竈上的婆子們深知親家老爺的口味,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秦珏和羅錦言,帶着三個孩子,熱熱鬧鬧地陪着羅紹用了晚膳。
晚膳後,秦珏陪着羅紹去了松濤軒,翁婿二人聊到很晚,羅紹索性沒有回去,在豫哥兒的近松軒裏住了一晚。
次日一早,羅錦言還沒有起床,秦珏便與羅紹一起去上衙了。
三太太牽着孫子昭哥兒過來,也是問起尹宸的那件事:“昨晚我就想來的,聽說親家老爺在這邊,我便沒有過來,二房和三房都來問這件事了,我們這幾個做嬸子的商量過了,這幾天你這裏怕是會有些不必要的麻煩,那些武将啊勳貴家的女眷,少不得會與你走動,剛好我也想到相國寺齋戒幾日,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既然秦珏要查這件案子,來羅錦言這裏探風的人絕對少不了,三太太是一片好心,想讓羅錦言避開這件事。
羅錦言道:“她們想要探話兒,還管我去哪裏啊,我去相國寺也好,水月庵也罷,她們又不是去不了,與其那樣,我還不如就在家裏等着,我一個後宅婦人,朝堂上的事能知道多少,到時我裝糊塗便是。”
三太太的嘴角抽了抽,整個京城誰不知道秦家大奶奶是個精明人啊,你想裝糊塗也沒人去相信啊。
三太太的話很快便應驗了。
常貴媳婦過生日,九芝胡同各房有頭有臉的丫鬟婆子少不得要讨杯酒喝,羅錦言賞了二十兩銀子和一桌酒席,又賞了一枝二兩重的赤金簪子。
常貴媳婦得了面子,卻更加謹慎,在自已家裏辦了壽酒。羅錦言也特意撥了兩駕騾車,又給自己屋裏的幾個丫鬟放了假,讓她們和其他房頭的丫鬟婆子,坐着騾車去鐵鍋胡同喝壽酒。
常貴媳婦很有分寸,下午的時候擺壽酒,趕在宵禁之前就散了。
羅錦言正在聽鹦哥兒說書,屋外隐隐約約有丫鬟們的說話聲傳來,一邊服侍的杏紅道:“可能是姐姐們回來了。”
正說話間,便有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頭跑進來:“大奶奶,姐姐們回來了,常貴嫂子也回來了。”
羅錦言眉頭微蹙,今天是常貴媳婦的生日,按理應該早就換了班,今天不會當值,這個時候回來,應該是有事吧。
她讓鹦哥兒和幾個小丫頭退下去,又讓把常貴媳婦叫了進來。
常貴媳婦進屋來,掏出一對翡翠镯子,她道:“大奶奶,今兒個奴婢擺壽酒,原本隻請了咱府裏的幾個相好不錯的,沒想到我年輕時的一個小姐妹不請自來了。她和奴婢都是昌平大河屯的人,做姑娘時常在一起,後來嫁人了這關系也就斷了,今兒見到她,奴婢既意外又高興,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她的小姑子,我這才知道她和當家的在京城開了間小面館,生意倒也不錯。”
“隻是她那小姑子看着卻不像是小門小戶的,舉止投足倒像是大宅門裏當差的,和咱們府裏的姐妹們坐在一起,也沒有給比下去。”
“我那小姐妹倒也沒有瞞我,把這镯子拿出來給我做壽禮時,悄悄告訴我,她那小姑子是兵部楊侍郎夫人身邊的嬷嬷。”
聽到這裏,羅錦言就笑了,兵部侍郎楊儉啊,就是那位綁了官媒羅家嫡子的那位楊儉。
他是韓前楚的人,想來尹宸的案子,他也脫不了幹系。
楊儉是武進士出身,文武殊途,秦家和楊儉素無往來,就連逢年過節的拜帖都沒有遞過。
從官媒羅家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來,楊儉和他的幕僚們全是武将的那一套。
楊家女眷下手倒是夠快,不過一天的時間,就能摸到常貴媳婦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