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給嫡子辦抓周宴的日子,但凡能和秦珏沾點邊的人家都請來了,甚至還有不請自來的。誰能想到,秦珏會選在這個時候抄了四喜胡同?
而且,方才秦珏出去,想來也是去的四喜胡同了,他是親自把信取回來的。
羅錦言有些擔心:“沒有被人發現吧?”
說完了她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原來她果然是個奉公守法的良民......
秦珏哼了一聲,顯然對她的置疑很不屑,豫哥兒平時那副驕傲的樣子與他同出一轍。
羅錦言笑着問他:“這幾封信都是誰的?”
秦珏道:“現任兵部侍郎楊儉、早年的大理寺卿勞青羊、早年的秉筆大太監衛小春、以前的四川布政使楊善宗、貴州布政使上官祥。”
羅錦言瞪大了眼睛,原來涉及到的竟是這幾個人。喬蓮如,也就是羅金瓶,她既然已和老瑞王妃一起被軟禁在平涼王府裏,而這些信又是屬于瑞王趙梓的,那就不知道真正拿到這些信的,是老瑞王妃虞氏還是她自己了。
無論是誰,這些信都是能攪動整個朝堂的。
羅錦言喃喃道:“兵部侍郎楊儉應該是韓前楚的人吧,勞青羊雖然早就死了,但是我記得他有個侄兒是在六部吧,還有衛小春,他是衛喜的幹爹?”
秦珏點點頭,補充道:“勞青羊的侄兒叫勞勝,現在已經累官至吏部侍郎,當年衛小春在宮裏的地位就像現在的相紅,衛喜的确是他的幹兒子,衛小春死的時候,皇帝還特許衛喜出宮給幹爹操持喪事,楊善宗雖然已經完了,但是高蘊是他的弟弟,倒是上官祥在貴州殉職後,他的家人中雖然也有出仕的,但是官職低微,反倒是這些人裏最不受影響的。”
有些人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别人也就更能在他身上做文章了。
羅錦言長長地歎了口氣:“難怪啊,原來衛喜是趙宥的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秦珏笑道:“我一直感覺皇帝身邊有趙宥的人,後來試探過很多次,就懷疑到衛喜身上,隻是這人想要得到的太多了,他既想在趙極這裏得到好處,又盼着有朝一日趙宥坐了龍庭他能全身而退,所以他難免被縛住手腳,否則以他的地位,怕是還能幹出更大的事來。”
前世,趙極駕崩後,衛喜和趙思身邊的大太監苗小鎖明争暗鬥,年僅六七歲的趙思被兩人哄得團團轉,後來冬天的時候趙思病了,便傳出是苗小鎖急着抱趙思上朝,竟然沒給趙思穿棉衣,趙思退朝後便發起了高燒。
皇室宗親們得知後,紛紛到宗人府去哭訴,宗人令便與時任攝政王的慶王爺一起進宮,讓慎行司的人拿了苗小鎖,當場活活打死。
羅錦言還記得,她的魂靈附在白牡丹上,趙思高燒退了,蘇醒後便要找苗小鎖,聽說苗小鎖被打死了,趙思泣不成聲,衛喜聽說後便親自過來,他聲色俱厲地喝斥趙思,趙思大喊欺君,讓人拿下衛喜,周圍的人卻無一敢動。
不過衛喜的好日子也沒過多久,有一次出宮回來時,拉車的馬驚了,他和服侍他的兩名小内侍全都死了。
羅錦言一直以爲他是死在慶王爺之手,現在看來,很可能是被趙宥滅口了。
趙宥與他早有往來,而趙極死後,趙思很容易對付,隻要勉強等上幾年,趙宥把皇室宗親們擺平了,就能穩穩地坐上皇位,而當時他的根基還不穩,若是小皇帝在衛喜的手上出事,宗室裏查起來,難免會把他拉下水,日後他想繼位就太難了。
所以,他才會出手,把惹事生非,妄想學前朝惡宦操控皇帝的衛喜除去。
羅錦言的笑意全無,眸光清冷,她對秦珏道:“衛喜的事情不用捅出來,我聽說他在宮外有處宅子,是趙極賜給他的,下次他出宮時,你告訴我一聲吧。”
秦珏問都沒問,點點頭道:“好啊。”
次日,與尹大夫人在采芝堂私下見面的周太太終于找到了,她并沒有出城,她住在城南的一間小客棧,正在找牙行租房子。
周太太前幾天是住在福隆客棧,福隆客棧的夥計過去認人,确認這就是在他們客棧住過的那位太太。
牙行的人說,這位周太太說是湖南人,她家的那個縣都被十萬軍給占了,她男人也在戰場上死了,直到現在朝廷的撫恤還沒有發下來,她到京城裏等兵部的撫恤金的。
這陣子常有這樣上京要撫恤金的,牙人見怪不怪,城南剛好有處小宅子出租,獨門獨院,他今天正想請周太太來看房子。
周太太身邊隻帶着一個二十多歲的丫鬟,一進院子就覺得很不錯,小院收拾得整整齊齊,還種着一棵石榴樹,紅彤彤沉甸甸地挂滿了大紅石榴。
房東是位姓白的中年女子,問了周太太是幾口人,要住多長時間,便笑眯眯地直點頭,報的價錢也不高。
周太太也很滿意,便想現在就下定,因爲兩邊都是女眷,因此牙行裏來的是老闆娘,她一拍腦門:“哎喲,瞧我這記性,忘了帶契書過來,二位太太稍等片刻,我這就回去把契書拿過來,您二位簽了契書,這就成了。”
老闆娘說完就走了,小院裏隻留下房東和周太太主仆。房東領着周太太逐間屋子轉悠,這張床是新的,那張屏風值二十兩銀子呢,周太太顯然對這些不敢興趣,隻是客氣地應付着。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位房東忽然動手,出奇不意把她制住了,一邊的丫鬟揮拳打過來,被房東一腳從屋裏踢到屋外,好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周太太這才知道自己是露了行蹤,被人盯上了。
剛才一動手,白九娘就試出來了,這位周太太顯然隻是普通婦人,但她那個丫鬟卻是會武功的,看那身闆和舉止,也不像是伺候人的,倒像是專門請來的保镖。
翠羽和朱翎進來的時候,那丫鬟已經被綁了,周太太端坐在炕沿上,雖然頭發淩亂,但眼神從容,竟沒有一絲慌亂。
看到又進來的兩個女子,周太太微微一笑,對白九娘道:“看你們的樣子,想來也不是強盜吧,如果你們是哪位官眷身邊的人,煩請你們轉告一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