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言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脖子。
秦珏有些後悔告訴她這件事,無論是什麽人,被枕邊人在夢魇中掐死,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何況惜惜還懷着身孕。
他想岔開話題,說些有趣的事情:“對了,沈硯說天氣暖和了,依依能抱出來了,想帶着淑秀縣主和依依來明遠堂住幾天,我說你要回昌平,給回絕了。”
“趙極除了掐死劉貴人,還做了什麽?有沒有召靈虛子進宮?”羅錦言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還在繼續前面的話題。
秦珏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臉蛋,柔聲說道:“寶貝,不要管那些了,三月快要抓周了,你還是想想那天你要穿什麽衣裳,戴什麽頭面,抓周之後,我就送你們回昌平,對了,聽說你們要去昌平,天賜和地養也想跟着一起去,可嶽母還要操持家務,離不開身,我想不如就讓天賜、地養和小語兒跟着你吧,天賜很懂事,有他幫你照顧這幾個小不點,你還能省省心。”
他是擺明了不想再說那件事了。
羅錦言不想白費他的一片好心,便道:“好啊,若是二表嫂舍得,到時也把寶意帶上,她和元姐兒最是要好,可惜依依還太小,骁勇侯府排場又大,不然也能叫上淑秀一起去了。”
秦珏連忙搖頭:“千萬别叫上她,你知道沈硯臉皮有多厚了,他死乞白咧也要跟着,昌舅兄可侍候不起他。”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羅建昌謹小慎微的樣子,若是知道來了位世子爺和縣主,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了。
又說笑了一陣,便把趙極掐死劉貴人的事掀了過去。
次日,羅錦言讓人給魯娘子帶了消息,下午的時候,魯娘子便拎着兩壇子酸辣小黃瓜來了,羅錦言這陣子最喜歡吃這個。
“大奶奶,您上午讓人來問我的那件事,我讓當家的出去打聽了,卻是什麽也沒有聽說,不過倒是打聽到靈虛子的消息,皇上已經召他進宮了,聽他那個親戚說啊,靈虛子以後就留在宮裏了。”
羅錦言是讓魯振平去打聽劉貴人暴死的事,和靈虛子的消息。
看來宮裏對劉貴人之死諱莫至深,竟然沒有半絲消息透出來。
轉眼便到了三月初,春風送暖,萬物複蘇,往年這個時候,京城裏的女眷們正是忙着應酬的時候,今天這家春宴,明天那家茶會,而明遠堂裏,自從羅錦言嫁進來,更是三天兩頭的舉辦宴會、堂會。
可今年卻不同,皇太孫趙奕還活着的消息已經傳遍京城,十萬軍勢如破竹,已經接連打個幾個省份,據說兩湖兩廣有很多英宗朝時的舊臣,甯可冒着他日有可能滿門抄斬的大禍,紛紛給南北直隸的門生故舊們寫信,說趙奕才是皇室正統。
趙奕和同德皇帝趙極哪個才是正統?年輕一點的人可能以前不知道,但是随着當年王朝明的那篇五大罪檄文,人人心裏都有數了。
如果這個趙奕真的是厲太子的兒子,而厲太子又确實是冤枉的,那麽趙奕就是正統。
而偏偏此時,一向循規蹈矩的瑞王世子趙宥又接連出事,最後竟然率兵謀反。
于是百姓們私底下都在議論,這一定是報應吧,皇帝殺戮太重了,弑父、弑母、弑兄,還先後殺死兩任皇後,二皇子趙真也是他殺的,還有前兩年死去的大皇孫,所以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趙熙才會大逆不道地廢父登基,所以趙熙也得了報應,年紀輕輕就死了。
現在南有趙奕、西有趙宥,皇帝後繼無人,這是要天下大亂了。
一時之間,京城上下人心惶惶,女眷們哪裏還有閑情逸緻出去應酬,以至于三月的抓周禮也并不熱鬧,女眷們湊在一起就是在說這些令她們憂心忡忡的事。
一位太太說道:“最近呢可是要少出門,尤其是我們這些家裏有小孩子的,聽說最近京城裏丢了好幾個小孩子呢,聽我家老爺說,順天府接到報案的就有六七個,還都是男孩子,這個月給我家送雜貨的老王沒來結帳,聽說他家的小孫孫丢了,一家子忙着找孩子,連生意也不做了。”
另一位太太說道:“哎呀,京城裏哪年不丢幾個孩子啊,不然牙子婆那裏來路不明的小孩子都是哪兒來的,還不是拍花的賣出來的。”
“可是以前丢孩子的,都是燈會啊,廟會這些地方,老王家的小孫孫聽說就是在家門口玩的時候,一轉眼就不見了,哎喲,他家離我們府上很近,我們胡同裏的幾個府第,都是他們家給送油鹽醬醋的,聽說他家的小孫孫長得可漂亮了,就像金童似的,真是可惜了。”先前的太太歎息着。
正好豫哥兒和地養跑進來,大家少不得又對羅錦言一番叮囑,無非就是别看哥兒搬出後宅了,也要看好了,這會子京城裏太亂,不要讓孩子們出去玩了。
羅錦言含笑答應着,心裏卻是感覺怪怪的。
正如這些太太們所說,京城裏哪家都會丢孩子,可是也都是在燈會廟會這種地方,平時偶爾也有丢孩子的,可也沒有現在這麽多,而且丢的還都是男孩子。
拍花的更喜歡拐小女孩,膽子小,也好賣,既能賣去當丫鬟,也能賣給青|樓或養瘦馬的人家。
而且越是小門小戶,就越是對女兒不重視,若是丢的是男孩,往往傾家蕩産也要把兒子找回來,可若是丢的是女兒,找上一陣子也就偃旗息鼓。
因此,在這個多事之春,頻頻傳出丢男孩的事情,就很讓人擔驚受怕了。
好在這時抓周的吉時到了,童王氏抱了三月出來,羅錦言接過來,親親他紅撲撲的小臉蛋,把他輕輕放在大炕上,指着擺了一炕的物件兒,笑盈盈地說道:“三月,挑個最喜歡的物件兒給娘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