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是給鄒尚,另一封則是給觀棋。
其實這兩人都是行蹤不定,好在鄒尚身邊有張長春,觀棋身邊則有蘇必青和林叢。
他們都有自己的方法收到飛鴿傳書。
林叢原本是和蘇必青一起的,他們去過貴州,又去過四川,之後觀棋與秦珏正式化敵爲友後,他們如今是在湖南。
林叢的下落,就連林總管也不知道,但有了以前去雲南的經曆,林總管對他并不擔心,隻是讓自己的妻子,在來給羅錦言請安時,再三提起林叢的親事。
過了年,羅錦言便想讓林叢回來,于是秦珏寫信的時候,又多加上了一句,讓觀棋幫忙安排林叢回京城。
這樣又過了幾天,兩邊都有了消息。
觀棋的是密信,鄒尚卻是密信加戰報!
觀棋說他有人要北上保定府,不日就要啓程北上,林叢跟着一起回來。
鄒尚則告訴秦珏,趙宥反了!
趙宥表面上假裝回京,其實暗中去了榆林衛,本月初十,榆林衛附近發現鞑子的蹤迹,榆林總兵姜煥和榆林衛指揮使肖慕白都是去年才調來的,根基未穩就被架空了,副指揮使範桐提議從延安衛、鞏昌衛和秦州衛三地調兵,他們也隻能同意。
這樣一來,趙宥的人馬便正大光明進駐榆林衛。
前年趙宥派人引鞑子進攻榆林衛,借機殺了榆林衛指揮使毛大成,沈硯回去後殺了榆林總兵伍思成,副指揮使邱勇在背後偷襲沈硯,沈硯負傷回京,沈硯雖然挨了四十大闆,可邱勇的指揮使也黃了,兵部找了個名目把他調回京城,去年夏天時,他在郊外騎馬不小心摔斷了脖子,當場氣絕。
京城裏的人都在暗中傳言這是沈硯做的,不過沈世子是打死都不會承認的。
毛大成剛死的時候,與毛大成相交多年的骁勇侯就曾斷言,無論誰到榆林當總兵和指揮使,沒有幾年的時間,都難以立足。
如今的情況便是如此,榆林除了新去的姜煥和肖慕白帶去的人手,幾乎都是趙宥的人,再聯合其他三個衛所的兵力,以及趙宥這些年在陝西其他地方暗中養的私兵,共五萬餘人,在二月二十那天,殺了姜煥和肖慕白,占領了榆林衛。
鄒尚則是在二月十五的時候到達山西,山西總兵雖然對錦衣衛沒有好感,但是早在前年榆林衛毛大成死後,他就接到骁勇侯的密信,讓他時刻準備出兵,大年初五,他便接到急召瑞王父子回京的消息,緊接着,皇帝又暗中派人來山西、太原和宣府,因此此番看到鄒尚手裏的信物,他便知道時候到了。
同樣,太原和宣府也已經暗中籌備多時。
鄒尚并沒有多做停留,與三地總兵聯絡後便帶着海子和張長春去了榆林衛。
他們到達榆林衛時,姜煥和肖慕白已經死了。
這兩人也都是能打仗的大将,可惜到了榆林連位子還沒有坐穩就成了趙宥祭旗的炮灰。
鄒尚和海子是化妝成普通百姓進城的,榆林城此時已是隻能進不能出。
鄒尚派海子出城送信,海子賂賄了守城門的,悄悄出城,可是中途還是被發現了,海子肩膀上中了一箭,強忍着劇痛将消息送到了太原。
海子到達太原時已是奄奄一息,爲了安全起見,他帶的是口信,太原總兵聽他斷斷續續地說完,便安排他住在總兵府裏療傷。
趙宥在二月二十起事,太原兵馬二月二十三與趙宥大軍初次交戰,死傷慘重。
山西和宣府的兵馬在二月二十五增援而至,這一次,兩邊全都出動了火炮。
羅錦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趙宥終于反了。
她忽然很想哭,爲了這一天,張廣勝和莫家康在平涼潛伏了十幾年,張小小至今還在平涼瑞王府裏,爲了不讓羅金瓶身份暴露,林叢遠赴雲南三年,把羅金瓶的父親羅武帶回昌平藏了起來。
羅錦言問秦珏:“鄒尚留在榆林是要刺殺趙宥嗎?”
秦珏點點頭:“皇帝讓他殺掉趙宥,他肯定要這樣做的,你不知道鄒尚這個人,決心很大,小時候我把他的衣裳扒了,讓他在院子裏走了一圈,你猜他怎麽樣了?”
羅錦言笑了,道:“你也真是的,扒人家衣裳幹嘛?他怎麽樣了,是不是找你拼命了?”
秦珏搖頭:“沒有,他臊得不敢出門,在家裏躲了幾天,就托了駱淇家的關系,去了西山大營,那年他才十一歲,雖然都說西山大營裏的都是少爺兵,可也是要咬苦的,沈硯去了半年就哭着喊着要回來了,他卻在西山大營一待就是十一年。”
羅錦言歎了口氣,前世她沒有聽說過鄒尚這個人。秦珏曾經說過,當年趙宥秘密來京城,住在清虛觀裏,秦珏暗中慫恿五城兵馬司的人去抓歹人,緊接着西山大營的人去剿匪,鄒尚就是那次脫穎而出,立下大功,升到正四品的,之後進到錦衣衛的。
前世沒有這件事,鄒尚可能一直都留在西山大營,像駱淇的小叔父駱明一樣,一直待到終老。
皇宮之中,趙極看着面前的兩份密報,一份是趙宥興兵,山西、太原和宣府三地臨危受命,已經與趙宥大軍打了幾仗。
而另一份則是從南邊來的。
先皇太孫趙奕終于走到幕前,據說長沙城裏的幾位告老返鄉的京官,原本甯死不降,待見到趙奕後,竟然跪地拜倒,老淚縱橫。
如今長沙城裏都在說趙奕和英宗長得有五六分相似,那些曾在英宗時出仕的老臣,認定他就是真龍天子。
趙極火冒三丈,把這份密報撕得粉碎!
那夜,趙極噩夢連連,忽的坐起,侍寝的是劉貴人被吓醒了,面如土色地坐起來,正要開口勸慰幾句,就被趙極掐住了脖子。
内侍們聽到動靜進來時,揿開帷幔,隻見劉貴人仰面朝天直挺挺倒在龍床上,舌頭伸出半截,人已經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