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說觀棋曾于本月初四去了湖南永州,在那裏見過一位女性長輩。
秦珏把信撕得粉碎,觀棋是孤兒,他隻有一位女性長輩,就是葉氏。
母親在永州?
永州離廣西很近,廣西正在打仗,兵荒馬亂的,她去永州做什麽?
秦珏再回到屋裏時,神情間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旖旎。
羅錦言什麽也沒有問,她隻是關切地望着他。
良久,秦珏才幽幽地道:“你說我娘因爲怨着我爹,她該不會連我也怨上了吧,她能去永州看望觀棋,就不能到京城附近見見我嗎?”
羅錦言明白了,原來葉氏出現在永州。
她很少看到這樣的秦珏,沒精打采的像是個被人搶走糖果的小孩子。
羅錦言歎了口氣,道:“如果換做是我,如今這個時候,我也不會見我的孩子,這麽多年都能等,也不差這幾年了,我可以日日夜夜思念着他們,也不想因爲我對他們的思念,而讓他們面臨危險。”
她頓了頓,又道:“婆婆深明大意,敢愛敢恨,她不是尋常婦人,也不是閨閣弱質。”
這些事秦珏也能想到,隻是聽說觀棋去了永州,他就渾身不自在,現在聽了羅錦言一席話,讪笑幾聲,看到窗台上擺了一盆茶花,他問道:“這是那次從荷花池搬來的嗎?”
這是一盆灑金寶珠,前世被他說得一文不值。
不過羅錦言早就知道他對花并不了解,而且也沒有什麽審美觀,早就對這件往事一笑置之了。
此事見他轉移話題,猜到他是不好意思了,也不點破他,微笑道:“是啊,以前是讓掃紅打理,她出府後,就交給春分了。”
去年掃紅嫁給了管三平的孫兒,管三平年事已高,秦珏給他置辦了一座一百畝的小田莊,去年他去莊子裏養老,秦珏又讓他的孫兒和孫媳到他身邊侍候,前一陣讓人帶信過來,說是他閑不住,想回來侍候兩個哥兒,秦珏還沒有答複。
此時秦珏正想岔開話題,聽到羅錦言說起掃紅,便想起管三平來了。
他道:“不如就讓管三平回來吧,你也可以把白九娘抽出來做點别的事,不用每天跟在豫哥兒和元姐兒身邊。”
“管三平年歲大了,讓他跟着孩子們出出進進,我怕不太安全。”羅錦言說道。
秦珏道:“我給他們兩個撥十名護衛,把管三平的孫子和掃紅也撥給他們。”
羅錦言點點頭,兩個孩子的乳娘都被打發了,他們那裏也缺個有經驗的管事婆子。
掃紅倒也合适。
秦珏又道:”過了年,豫哥兒就五歲了,我讓人在前院收拾一處地方,開春就讓他搬出去吧,讓管三平跟着他,你也不用擔心。“
羅錦言吃了一驚,現在已是臘月,再過兩三個月,豫哥兒就要離開自己,獨自住到前院去了?
她心裏一陣酸楚,雖然知道這是規矩,也是爲了孩子好,可她還是舍不得。
”他是八月的生日,開春也才四歲半,不如等到過了生日再搬吧。“她遲疑地和秦珏商量。
秦珏知道她是舍不得,笑着把她攬到懷裏,柔聲安慰她:“我四歲時就搬到明遠堂了,豫哥兒明年就五歲了,而且等到開春,你肚子裏的這個也要顯懷了,到時你既要照顧這三個,還要顧着自己的身子,太過辛苦了,讓他早點搬出去,也能早日成長起來,他還在明遠堂,隻是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如果你不放心,就讓他到這邊來用飯,你每天都能看到他,和他說會兒話。”
也隻能如此了。
等到豫哥兒回來,羅錦言看着他的目光裏多了幾分不舍。
小孩子最是敏感,回到自己住的小跨院,豫哥兒問元姐兒:“娘總是盯着我看,我是要搬到前院了吧?”
他聽父親說起過,等他長大了,就讓他搬到前院去。
元姐兒也發現了,她想了想,除了這個也沒有别的原因了。
見她鄭重地點點頭,豫哥兒就興奮起來:“我長大了,我是大人了,我要搬到前院了!”
邊說邊在炕上跳來跳去,又讓雨水去收拾他的東西,沒過一會兒,抱了一堆玩具過來,放到元姐兒的炕上。
“我是大人了,不能再玩小孩的東西,這些是給你的”,他指指自己的屋子,“屋裏還有兩份,是給三月和娘肚子裏的小弟弟的。”
元姐兒很認真地給他糾正:“是小妹妹。”
豫哥兒正想和她争論,忽然想起自己已經是大人了,便背着手,對元姐兒道:“大姑娘說是小妹妹,那就是小妹妹吧。”
元姐兒見了,起身向他福了福:“大少爺有禮。”
一旁的丫鬟們見兩個人裝腔作勢,全都忍俊不已。
次日羅錦言就知道了,她更難受了。
這小沒良心的,當娘的舍不得他,他卻巴不得快點搬出去,這還沒娶媳婦呢。
秦珏回來,她便把這件事說給他聽,秦珏聽了哈哈大笑,笑過以後,對羅錦言道:“總有一天,孩子們都會長大,就像是小鳥,總有展翅高飛的那一日,好在你還有我,我還有你,無論何時,我們總在一起。”
羅錦言心裏甜甜蜜蜜,剛才那點難受蕩然無存,她偎依在秦珏懷裏,靜靜地感受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
人生變幻,歲月靜好,多虧我早已找到了你。
王家這邊卻沒有這份安甯。
錦衣衛守在外面,自家老爺又被關進诏獄,若是老爺獲罪,家财抄沒,下人們也要被發賣。
因此府裏上下人心惶惶,又是到了年根底下,也不知月例能不能發出來。
王夫人的那個婆子回到府裏,便遇到自己的兒媳婦,她的兒媳也在府裏做事,看樣子,是在那裏故意等着她。
“娘,那銀子......”
兒媳婦悄聲問道。
因爲要去拿銀子,婆子心裏忐忑,和兒子媳婦說起過這件事。
婆子點點頭。
兒媳婦松了口氣,向她身後看了看,見沒有别人,便問:“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