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士文借出去的人,那是什麽人?那是錦衣衛!
以前郎士文上面還有個陳春,如今陳春倒了,郎士文雖然隻是暫代,但他原本就是錦衣衛副指揮使,在錦衣衛裏根深蒂固,現在錦衣衛就是他說了算。
劉員外家裏有錦衣衛看守,這幾個家夥束手無策,便讓他去铤爾走險,這算盤打得太精了。
“呵呵”,路七幹笑,這幾個家夥是算準了,他現在不敢不聽話,是要把他吃得死死的。
是啊,他可以不去,那他們就一口咬定,說他和王英是同夥,一起害死韓五,一起供出他們的藏身地。
那時他百口莫辯!
世子爺對待手下人有多厚道,對待不忠的人就有多狠辣!
路七僅是想了想,便不寒而栗。
他嘴角翕翕,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姐,我這一去怕是就有去無回了,這次的事,姐和哥哥們總要給世子爺說一下吧,您看萬一......”
這就是提條件了。
朱翎在心裏輕笑,大爺說過,隻要他肯提條件,也就是上鈎了。
“你放心,咱們這就給世子爺修書一封,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寫出來,當着你的面,六百裏加急送去平涼,你看如何?”
路七松了口氣,随即又暗道慶幸。
平民百姓是不能用六百裏加急的,這幾個人寄信,肯定不是打着瑞王府的旗号,卻也能輕輕松松就寄六百裏加急,他們在京城裏果然是有些手段,難怪王英要把他們連鍋端。
路七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思懷疑什麽了,至于五城兵馬司爲何會把王英送到錦衣衛掌管的诏獄?郎士文怎麽就敢在陳春剛倒台之後,就動用錦衣衛去做見不得人的事?
這些他統統沒有去想,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這次他要被人吃幹抹淨了。
朱翎做事痛快,從不拖泥帶水,沒一會兒便請來一位文士,路七見這位文士四十多歲,見人就是三分笑,便問道:“這位是......”
文士道:“學生姓汪,坐館爲生。”
坐館的?
即使路七還是當年在京城裏的閑幫,也知道但凡坐館的就不能小看。
但凡能請得起坐館先生的,非富則貴,難怪這些人能在京城隐迹多年,原來他們當中還有個在大戶人家坐館的,如果是在哪個大官家裏的,何愁探聽不到消息?
汪先生很快便寫好一封信,這些年路七也認識了幾個字,粗粗一看,就知道朱翎沒有騙他,把答應他的事全都一一寫出來了。
汪先生并沒有落款,當然,這一點路七也明白。
且,還有一點他也不知道,在來之前,汪魚已經寫好另一封信,卻是模仿了王英的筆迹,那封信已經搶先一步寄出去了。
秦琅是秦家人,他雖然離開多年,但是想找他的筆迹并不難,當年秦琅前腳逃走,秦珏後腳就收藏了幾件他寫過的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汪先生當然不是什麽坐館,他是秦珏的幕僚汪魚。
汪魚文武都不行,也不會出謀劃策,但他有一樣祖傳的本事,那就是做假字畫,模仿秦琅的筆迹,對他而言隻是手到擒來的雕蟲小技,
這邊朱翎讓人去寄信,那邊路七也準備去通州了。
谷哥,也就是先前那位好脾氣的高大男子,由他帶着路七去通州劉官屯。
谷哥就是若谷,前些日子他按秦珏的吩咐,在京城裏四處散布謠言,又利用牙行之前的競争,把個京城攪得人心惶惶。
若谷帶着路七出城,暫且不提,就在同一處宅子裏,韓五也醒過來了。
他睜開眼同樣看到空洞洞的屋子,所不同的是,他聽到窗外傳來哭聲,哭聲不大,像是捂着嘴發出的嗚咽。
韓五猛的推開窗子,一個女子啊的一聲,然後轉身就跑。
韓五的頭暈沉沉的,他隻看到那女子的背影,身材高挑,但是并不苗條,像是有些年紀了。
這是什麽地方?
這個女子又是什麽人?
韓五努力回想,他想起寶卷齋爆炸,五城兵馬司來捉人,他和路七護着王英從後牆跳出去,他剛一落地就被人重重一擊,便人事不知了。
他摸摸腦袋,那裏還疼着。
王英在哪兒?
還有路七,他們都在哪裏?
韓五在趙宥手下已有多年,别人隻是知道趙宥對他器重,卻并不知道他們之前還有另一層關系。
他是趙宥的乳兄。
他的母親是趙宥的乳娘,當年瑞王爺在江南時不敢生下子嗣,直到被降爵後來到平涼,才敢生下兒女。
即便如此,瑞郡王和瑞王妃也信不過别人,趙宥的乳娘是外祖虞家的家生子,她來到平涼時,自己的兒子也隻有三個月。
韓五自幼被養在一個農戶家裏,十歲時來到趙宥身邊做小厮,那時他娘已經死了,因此除了趙宥和他,就連瑞王爺和瑞王妃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層關系。
這次來京城,他的主要任務就是監視王英。
這也是世子爺的一慣作法,每次辦事,總會派心腹跟着,對于韓五而言,這種差使他也不是幹過一次兩次了。
當年陳标去河南,逼着馮家害死自家姑娘馮雅欣時,監視陳标的也是他。
他想不出來,除了他,還有誰是世子爺真正信任的人。
韓五已經坐不住了,他不能和王英分開,王英這小子詭計多端,誰知道會背着他做出些什麽對不起世子爺的事。
他從屋子裏出來,正想四處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就見剛才那個中年女子又回來了,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女子對他福了福,道:“妾身白氏,給韓爺請安了。”
韓五心中略松,看這樣子,不像是落到敵人手中。
他問道:“這是什麽地方?我的同伴們呢?”
白氏抹抹紅腫的眼睛,厲聲道:“你還問你的同伴?我家當家的都被他們給害了,你還好意思問他們?你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我......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