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的那些東西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我也忘了都是什麽了,你也知道我不愛看書。對了,孩子們今天跟你出去沒有淘氣吧?”
這是要岔開話題了。
羅錦言擰擰眉頭,腦袋裏忽然靈光一閃,秦珏似是很不想讓她知道張謹寫過什麽書啊,難道是......
“憐花公子?你别告訴我,憐花公子居然是我外公?”羅錦言杏目圓睜,一副就要跳起來的樣子。
秦珏無奈,豫哥兒長大後,一定要告訴他,娶媳婦千萬不能娶個太聰明的。
他夾在中間很難,很難,很難。
“嗯,就是他。”他有什麽辦法,知得張謹就是羅錦言讨厭的憐花公子時,他和羅錦言的神情是一樣的,震驚加難以置信。
誰會想到名士風|流的鳳陽先生,會閑來無事去寫詞話本子呢,而且一炮而紅,紅遍京城,紅遍大江南北,現在想封筆都不忍心,無數少男少女的精神食糧啊。
秦珏連忙又道:“他最近改變了風格,想和我借間刻坊印書,我沒有答應,這件事嶽父也知道。”
羅錦言咬着嘴唇,依然沉浸在她是憐花公子外孫女的打擊中。
張謹之所以要在書局裏寫詞話,并非是貪圖書局清靜,而是因爲書局裏有各式各樣最時興的詞話本子,他要參考吧,難怪他寫的那些和别人都不一樣,男人個個都那麽讨厭。
羅錦言撫額,這件事還是不要想了,越想越來氣,徐老夫人是怎麽和這老東西過一輩子的。
次日,羅錦言便把張謹的事丢到九霄雲外,可是羅家長房的事是不能疏忽的。
她想了想,又讓常貴媳婦去了楊樹胡同,把這件事和張氏說了,讓她不要管這些事。
張氏自是不想管,爲數不多的和羅家族親打交道,也是看在羅紹的面子上,現在羅錦言特意讓人和她講了,她也就不用爲難。
不過幾日,韓氏果真帶着羅錦繡去了楊樹胡同,門子早就得了吩咐,告訴她們,太太和少爺小姐們,去了城外的莊子,具體是哪個莊子,門子死活不肯說。
韓氏母女無奈,又去九芝胡同找羅錦言。
明遠堂裏正在唱戲,請了名動京城的小坤班,唱整本的鳳還巢,除了年輕媳婦,幾位不常出來的老夫人老安人也來了。
羅錦屏看戲看得上瘾,也顧不上和羅錦言說八卦,羅錦言落個耳根清淨。
有小丫鬟歡天喜地跑過來:“大奶奶,有人送禮來了,說是從榆林衛來的。”
立春斥道:“送禮過來,你樂成這樣?”
小丫鬟不好意思地道:“那禮有趣啊,有孔雀,還有仙鶴,還有一頭小鹿,都在籠子裏裝着。”
羅錦言也來了興趣,沈硯和趙明華是在榆林衛,也不知從哪裏尋來這些?
豫哥兒聽說了,就吵着也要去,這一下,來聽戲的女眷們都知道了,羅錦言隻好讓人把這些活物先送到掬翠軒。
孔雀是兩隻公的,仙鶴卻是一雄一雌,小鹿隻有三四個月,說是剛剛斷奶。
跟着送禮來的人稍一逗弄,那孔雀便就開屏了,豫哥兒和元姐兒還是第一次看到孔雀,兩人小家夥一個張大了嘴,另一個瞪大了眼,接着就哇哇地叫起來,高興得不成。
幾位老夫人也被攙扶着過來,看到那兩隻仙鶴,便告訴羅錦言一定要好好養着,這是仙家的東西,不能讓小孩子給欺負了。
羅錦屏豔羨不已,對羅錦言道:“難怪都要嫁到高門大戶,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羅錦言哭笑不得,沈硯和趙明華送這些來,可不是因爲秦家是高門大戶,那兩位眼睛裏盯着的,都是她的一雙兒女,不,現在連沒出生的也盯上了。
這時,有小丫頭拿了帖子過來,羅錦言一看,竟是韓氏。
自從當年因爲過繼的事,兩家鬧得不歡而散之後,羅錦言已經有好幾年沒和這位二嬸打過交道了。
她把帖子随手交給立春,道:”收起來,改日一起回。“
來回事的小丫鬟愣了愣,這才知道是自己沒說清楚,讓大奶奶誤會了,連忙說道:”大奶奶,這帖子不是讓人送來的,是這位帖子上的韓太太,就在門口。”
原來如此,韓氏已經來了,親自遞的帖子。
羅錦言問道:“除了韓太太,還有誰?”
丫鬟道:“還有位娘子,說是大奶奶的娘家姐姐。”
羅家分宗幾十年了,平時沒事時也不認親,長房那邊隻要有事,就變成三房的親戚了,而且還親得不能再親。
羅錦言不用猜也知道韓氏母女來做什麽,今天明遠堂裏都是客人,羅錦言可不想接待她們。
可是人已經在外面了,如果不讓她們進來,嚷嚷開來,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爲她慢怠長輩。
羅錦言讓人請她們到翠薇閣。
沒過一會兒,她就也到了。
她幾年沒有見到羅錦繡,此時差點認不出來了。
在羅錦言的記憶裏,羅錦繡相貌娟秀,皮膚細膩,說話輕聲細氣,是個美人兒,比起羅錦屏還要漂亮。
可是眼前的羅錦繡,看上去像個三十多歲的憔悴婦人,膚色蠟黃,眼下烏青,眉間有三道豎紋,讓她看上去多了一絲愁容。
身上的褙子雖然料子很快,卻不是時興的樣子,不過這也說得過去,羅錦繡畢竟是大歸之人,自是不能穿得太出挑,但是憔悴如此,顯然這幾年在娘家過得并不舒心。
韓氏倒是沒有多少變貨,和羅錦繡站在一起,竟然比羅錦繡還要年輕。
韓氏見了羅錦言,親熱得像是和她很熟似的,一番契闊後才問起羅錦言的兩個孩子,羅錦言微笑道:”有長輩在這裏,他們跟在長輩身邊呢。”
既是說明了孩子們不過來的原因,又暗示韓氏,府裏有長輩坐客,她不能在此耽擱太多時間。
韓氏的表情便有些讪讪的,悄悄捅了捅旁邊的羅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