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大爺,大老爺,小号是小本營生,賺不得幾個錢,您這寶貝咱不能收,對了,您還是到别家住吧,咱這裏住不下您這尊大神。”
這叫什麽話?
“你這裏住一晚才三錢銀子,老子給你一顆夜明珠,你還不肯收?你他媽的腦子讓驢給踢了?”沈世子不高興了,不對,沈世子高興和不高興時,都會講粗話。
小時候他太過嬌慣,骁勇侯不顧昭福縣主的反對,把他送去大營裏待了半年,這半年裏,他學會了賭錢、打架、講粗話。
果然原型畢露了吧,掌櫃的抹一把額頭的冷汗,隻差一點兒,他就上當受騙接下這顆夜明珠了,太險了!
“來人啊,把這騙子打出去!”
這裏是綏德,你一個外鄉人,還敢造次?
掌櫃的一聲令下,就跳出來五六個拿着大棒子的夥計,用他們能想像出來的最兇狠的表情瞪着沈硯。
他們不想惹麻煩,當然也不會真的打人,這些就是裝裝樣子,吓吓人而已。
但是沈硯已經怒了,他從昨天,不,好幾天了,就是一肚子的氣,今天跑了那麽多冤枉路,現在不過就是想住下來,吃吃飯飲飲馬而已,你們還敢打架?
論起打架來,整個大周朝,除了秦玉章,老子就沒怵過誰!
老子早就想找人打架了,活該你們送上門來。
沈硯臉上一寒,順手抄起一張闆凳朝着其中一個夥計就砸了過去。
“啊!”一聲尖叫從門口傳來,沈硯吓了一跳,手上失了準頭,闆凳沒砸到夥計身上,反而砸爛了一張桌子。
“你這騙子,還敢砸店!”掌櫃的真的怒了,他原本就想吓吓人,把這騙子吓走了事,哪想到這是個潑皮,真的要砸店。
沈硯才懶得理他,他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鬼哭狼嚎,讓他沒把那個夥計給砸死。
他扭頭去看,就看到一個捂着胸口驚魂未定的老女人。
這老女人有點面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老女人吓成這樣,還老母雞似的護着身後的一個小個子男人,這男人......長得......也太好看了吧,媽的,綏德男人果真這麽好看?不對,不好看,娘娘腔,京城裏那些說他長得像女人的,就該來看看,到底誰更像女的。
不對,不對,這個不男不女的家夥,也面熟,面熟。
見他虎視耽耽瞪着門口,掌櫃的立刻反應過來,連忙高聲道:“明公子,您别怕,這裏不關您的事,您快上樓歇着。”
明公子?
明公子?
怎麽這樣耳熟?
對啊,趙明華那死丫頭在外面不是就是化名明公子嗎?
想起趙明華,沈硯立刻明白了,難怪這個不男不女的、這個老女人,連同跟着他們的那另外幾個不男不女的,全都使勁瞪着他,他還以爲他們是被屋裏的氣氛吓着了,分明不是,這是做賊心虛!
“趙明華,死丫頭,你還往哪裏躲!”
沈硯咬牙切齒,朝着門口就撲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沈硯還沒有撲到跟前,兩個同樣男裝打扮的女子已經護在趙明華身前。
沈硯的腳硬生生停下:“滾開!”
話是對那兩個女子說的,眼睛卻狠狠盯着被兩個女子和剛才發出尖叫的那個女人擋在身後的趙明華。
那個老女人其實并不老,也就是三十多歲,沈硯已經想起來了,她是趙明華的陪嫁嬷嬷劉江氏。
但是這兩個女子他不認識,也不面熟。
兩個女子站得極穩,紋絲不動,根本沒把他的那聲“滾”當回事。
“讓開!”沈硯臉上的寒意更濃,他礙着身份,不會對丫鬟動手,也不代表他就不會動手。
那兩個女子隻是冷冷一笑,依然未動。
沈硯真的怒了,就是宮裏的女官也不會這般冒犯他,你趙明華的丫鬟膽兒夠肥啊。
他也不管兩個丫鬟身後的是趙明華,擡腿就朝一個丫鬟踹過去,那丫鬟腳下微移,不顯山不露水的就避開這一腳,但卻依然牢牢地擋在趙明華前面,讓沈硯無法靠近。
練家子!
沈硯和趙明華不熟,除了劉江氏以外,他也沒有留意過趙明華陪嫁來的這些人。
他和趙明華是去年開春成親的,至今一年多了,他也隻有洞房花燭時,曾經和趙明華同室而居,那夜他還喝多了,就連趙明華是睡在床上還是地上都不記得,但次日昭福縣主打發人來取元帕,他這才發現他和趙明華并沒有行夫妻之禮,就是那個時候,這個劉江氏竄出來,跪在他面前苦苦相求,讓他一定要給她家縣主一個交待,否則縣主這輩子也擡不起頭來了。
他這才免爲其難去和祖母說了一聲,說他喝多了,忘了幹那事......
後來當然就一直忘,再也沒有想起來,成親第二天,他就讓趙明華去了隔壁屋子,和他還在一個院子,卻沒有同房。
所以,他還能認出劉江氏,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他當然還認識趙明華,雖然不熟,可也認識。宗室的規矩多,禮數也多,剛成親的那個月裏,他和趙明華要一起出現在很多場合,彼此相處倒也和睦,趙明華那時還沒到十四歲,隻有十三歲多一點,養在深閨裏的皇室女,又是慶王府那樣的大家庭,養成了她溫順乖巧的性子,不會刻意去讨好别人,可也不讓人讨厭,是個不論長相還是性情,都令人很舒服的女孩。
當然,如果她沒有離家出走,沈硯會認爲這樁親事還不錯,反正他也不在京城,讓她陪着祖母養養狗種種花也挺好的,至少不會惹事生非,更不會煩他。
好吧,沒用的事就不去想了,那時他還年輕,沒有發現人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