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總管,黃河決堤,父親擔心大爺的安危,讓我到寺裏給大爺求個平安,你安排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去廣濟寺吧。”
管三平笑着答應,慈眉善目,如果再配個大肚子,就像尊彌勒佛。
羅錦言閑來無事,和他說起寺廟的事:“大爺擅長辨經,他這個年紀,該不會很小時候就開始學佛經了吧?”
管三平謙恭地垂手而立,道:“大爺天生異禀,幼時随老太爺出入寺廟,聽到大和尚們講經,他便常常發問,大和尚們見他聰穎,便耐心爲他講解,老太爺見了,就由着他去了,倒也沒有特别教導。”
羅錦言點點頭,忽然問道:“你陪他去過金陵的栖霞寺嗎?”
管三平微笑:“小老兒已有二十年沒出京城喽。”
羅錦言又和他閑聊幾句,放他走了,這個老家夥,嘴巴比煮熟的鴨子還要硬。
她忽然有了主意。
次日,羅錦言去了廣濟寺,管三平早就安排下去,廣濟寺的方丈親自見了她,并且請了位花甲之年的老知客僧引着她到寺中參拜。
羅錦言便問起金陵栖霞寺大和尚來廣濟寺講禅的事,老知客與有榮焉:“阿彌陀佛,本寺與金陵栖霞寺的高僧每隔兩年便要聚首,參佛辯經,實乃南北禅宗之盛事。”
栖霞寺的和尚每隔兩年就會來京城?
這和她以前所知道的不一樣。
羅紹沒有别的愛好,就是喜歡聽經,如果栖霞寺的大和尚來京城講經,他肯定會知道,可是就羅錦言所知,羅紹也隻是說起過兩次。
一次是多年以前,栖霞寺高僧在廣濟寺開壇講經,成爲京城盛事;
一次就是前年,秦珏陪着羅紹來廣濟寺,與栖霞寺、隆興寺的和尚一起辯經。
也就是說,除了那兩次以外,栖霞寺和尚來京城并沒有公開,隻有廣濟寺的人知道,這不是秘密,但是寺院裏的事若是沒有大肆宣揚,外界還真就不會知道。
羅錦言又問了問栖霞寺大和尚講經的事,老知客一一做答,還帶着羅錦言去看了栖霞寺高僧種下的一株青松。
羅錦言歎了口氣,雙手合什對那株青松拜了拜,嘴裏念念有辭,稍後,也沒有再去見主持方丈,便去了楊樹胡同。
晚上,她留在楊樹胡同用飯,羅紹很高興,又挂念秦珏,不免唠叨了幾句。
羅錦言忽然道:“爹爹,我想去揚州喝二表哥的喜酒,你去和我公公說一聲好不好?”
羅紹立刻皺起眉來,道:“上次你不是還說中秋節要在府裏操持,不能去了嗎?怎麽忽然又要去?”
羅錦言歎了口氣:“我就是想舅舅他們了。”
“玉章不在家,你是宗婦,若是放下家裏的事情不管,就這樣走開,這......”羅紹雖然寵着女兒,可是這些事還是明白的,他可不想因爲這個,讓女兒以後在秦家難做。
羅錦言笑着解釋:“過完中秋我再去,雖然趕不上正日子了,可是舅舅和二表哥一定不會少了我的喜酒,頂多就是晚到十天半個月。”
羅紹沉吟,他不能告假去揚州,李氏的月份也重了,原本惜惜可以跟着李青風或常家送嫁妝的人一起去,相互也有照應,對秦家也好交待。
可是現在擺明是不能和李家、常家一起去了,就算秦家答應,他也不放心。
“沒有長輩跟着,你一個人怎麽去?”他道。
羅錦言早就想好了,她道:“請林總管送我,秦家那邊讓管三平跟着,我公公那人挺好說話,對玉章和我的事基本不管,您隻要去說了,他肯定答應。”
羅紹愕然,不過仔細一想,羅錦言說得也有道理,上次秦家的事,他雖然不是事無巨細全都知道,可也了解一些,如今秦珏才是秦家真正當家做主的,秦烨說不定還真不會多管,隻要娘家保證羅錦言不會出事就行了,真若是出了事,死了也是羅家的事,若是沒死,就讓羅家把女兒接回去。
三天後,羅紹去了楚茨園,秦烨一聽就皺起眉頭,兒媳婦隻由幾個家仆跟着,自己去揚州?
但是羅紹态度很堅決,大有出了事我們羅家承擔之勢,又提出羅家出錢雇镖局護送,若是别人,即使娘家這樣說,秦烨也不會答應,可是現在不同了,上次,他先是因爲程茜如被兒媳婦挖苦了一通,又因爲秦牧夫婦的事被羅紹數落了,現在他看到羅紹上門,就有點頭疼。
這件事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定了下來。
羅紹也沒想到會這樣順利,他問女兒:“這件事你告訴玉章了嗎?”
羅錦言笑道:“我就是不說,他也會知道,再說我讓管三平跟着一起去,他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至于保镖,您也不用雇镖局,我找管三平要人。”
羅紹哪裏放心,讓林總管備了五千兩銀子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又拿了三千兩銀子交給管三平。
管三平當然不肯要,對羅紹道:“不瞞親家老爺,大爺走的時候,給大奶奶留了二十人,這些人都曾經跟着大爺出生入死,闖過閩軍大營,隻是他們不便留在明遠堂,所以小老兒把他們安置在外面,如今大奶奶要用人,自是不必再花銀子到外面雇人,他們這些人受了秦家恩惠,二十人二十條命都是大爺和大奶奶的。”
羅紹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死士。
這一切都在羅錦言預料之中,她身邊服侍的人隻帶上夏至,爲了行事方便,又帶了清泉,白九娘和住在府外的翠羽、朱翎也一起跟着。
安排好這些事,她便開始數着日子。
八月初,李青風和常家送嫁的人離開了京城,羅錦言送到城外,李青風一臉嚴肅地叮囑道:“我已經給家裏寫了信,你一進江蘇,就會有李家的人接應你,隻是路上不可大意,萬事小心。”
羅錦言笑着點頭,送走了李青風和常家人。
回到九芝胡同,她便和三太太、四太太一起忙碌中秋節的事,直到八月二十那天,她離開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