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敵兩百餘裏,将閩軍殘兵敗将圍剿殆盡。繼而兵部重新布署,補充各大衛所,大周軍隊從保定一路南下,收複失地。趙栎父子已死,閩軍大勢已去,殘餘軍隊苟且殘喘,節節敗退。
沒有了破城之憂,女兒又不在京城,肖郎中的家眷也還在西安,于是羅紹這些日子下衙就和肖郎中出去吃酒。
但今天,他們沒有再去離六部不遠的天香樓,而是回了楊樹胡同。
有人認出錦衣衛的人穿了便衣在天香樓出沒。
天香樓是六部官員常去的地方,而現在大局初定,小道消息滿天飛,據說京官之中很多人都和甯王暗中來往,尤其是王朝明,他曾任昌平知州,又曾在六部任職,故交親朋衆多,如今雖然還在打仗,但京城已定,到了要肅清奸佞的時候了。
誰知道下一個投進诏獄的會是哪位官員,這個時候還是相互之間少有來往,以免一個不小心,就成了甯王餘黨。
羅紹和肖郎中本就是同科,兩人素有私交,相互信任,卻也不敢再和别人來往。兩人讓各自的親随買了酒菜,準備到楊樹胡同小酌幾杯。
剛剛坐下,已經回到京城的明岚便送上拜帖,羅紹接過一看,吓了一跳。
他又仔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這才兩眼發直一臉迷茫。
肖郎中是來做客的,自是不便探頭去看,可看到羅紹一頭霧水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道:“羅大人?”
羅紹這才緩過神來,把那拜帖拿給肖郎中:“泰文兄,你看看。”
肖郎中接過拜帖,也怔了怔,興奮地問道:“你和鳳陽先生是認識?你怎麽不早說?你也太謙虛了。”
羅紹苦笑:“我怎會認識鳳陽先生?”
于是次日,張謹來楊樹胡同拜訪羅紹時,肖郎中厚着臉皮也來了。
鳳陽先生啊,天底下的讀書人有誰不想結識的,想當年,鳳陽先生在南甯時,他曾從家鄉趕過去,隻求偶遇,可惜連偶遇的機會都沒有。
羅紹的心情和肖郎中也差不多,那一年他聽說鳳陽先生在香山,便帶着焦渭跑過去,可惜還是沒有見到。
不過他還是想起了一件事,秦珏是認識鳳陽先生的,誰都知道秦珏的表字就是鳳陽先生給取的。
他認識秦珏,秦珏認識鳳陽先生,可也不代表鳳陽先生就要認識他啊。
所以他沒有再想下去,見到鳳陽先生,也就都知道了。
張承谟五十出頭,花白胡須,身材高大魁梧,如果不是一身儒袍,倒像個習武之人。
待到張承谟說明來意,羅紹好一會兒沒有說出話來,肖郎中更是怔在那裏。
天啊,鳳陽先生是來做媒的。
做媒的......
當聽到是給秦家公子做媒,肖郎中便忍不住越俎代庖地問了一句:“秦家的?該不會是秦玉章吧?”
張承谟笑眯眯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除了秦玉章,還能有誰?”
除了那小子,還能有誰配得上讓老夫做冰人。
肖郎中徹底驚呆了。
羅紹素來低調,無論霍星還是秦珏的事,他都沒有向别人提起過,因此肖郎中雖然是和羅紹同時見過秦珏,但并不知道羅紹和秦珏在之後還有來往。
當張承谟說出秦玉章的名字,羅紹終于平靜下來。
他猜出秦家會來提親,但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時候,也沒有想到秦家會請張承谟做媒人。
他和張承谟寒暄幾句,張承谟便起身告辭,并沒有留下用飯。
送走張承谟,肖郎中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提醒羅紹,他道:“你我都曾見過秦玉章,确實是人中龍鳳,但我可聽說他殺人不眨眼啊,爲人冷血兇狠,雖說有鳳陽先生保媒,可這門親事你可要慎重起見。”
羅紹忽然覺得肖郎中不但鸹噪,而且很不仗義。當日在天香樓,如果不是秦珏出手,他早就從樓梯上滾下去了,現在反而像個市井婦人似的在背後說秦珏的是非,活該你家女兒個個長得像你老婆。
他雖然沒有見過肖郎中的女兒們,但卻見過肖郎中的太太,那婦人長得甚是平庸,肖郎中也曾抱怨過幾個子女全都随了妻子的相貌。
“那些都是傳言而已,如果沒有秦玉章,你我現在怎還有閑情逸緻坐在這裏,怕是都被甯王俘去了。”
羅紹冷口冷臉,讓肖郎中很是後悔,其實如果不是殺人不眨眼,那秦珏還真是萬中無一的佳婿。
把肖郎中打發走了,羅紹在書房裏走來走去。
想了想,他讓遠山找來了焦渭,把這件事說了一遍。
焦渭連忙給他道喜,道:“東翁,這是天賜姻緣啊。”
羅紹卻歎了口氣:“如果以前,我自是滿意,可現在玉章風頭正盛,我若此時應下親事,難免會惹人口舌,肖郎中便是一例。”
焦渭笑道:“東翁,學生先要問您,秦公子可是您心中的佳婿人選?”
羅紹點頭:“那是自然,能配上惜惜的,非秦珏莫屬。”
焦渭哈哈大笑:“既是如此,東翁還管别人如何去說,依學生愚見,如今不知有多少人家想和秦家聯姻,以秦公子的人才,又立下汗馬功勞,今上怕是要指婚了,秦家急着來提親,想來也是有此顧忌。”
羅紹恍然大悟,是啊,現在朝堂未穩,今上還無暇顧及,過上一陣子,說不定就想起來了,說不定真給秦珏指婚,成就一段佳話,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過。
那些背後說三道四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管他們做甚?
他的惜惜,是秦玉章心目裏的小仙女。
一想到當日秦珏對他說的那番話,羅紹的嘴角便高高地翹了起來,他的女兒,就該被人當成仙女。
那些覺得這門親事不好的,誰讓你們沒有養出十全十美的女兒呢,就憑秦玉章把惜惜當成仙女這一點,他就打從心眼裏高興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