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緒屬于戰時的臨時受命,在戴上代表着Meistaer乙HiME身份的GEM之前并沒有時間舉行冊封儀式,在這個加爾德羅貝終于恢複過來的日子裏,第一件舉辦的大事,就是五柱之四的契約儀式。
因爲之前的大戰,各國的王者們也都在風花市齊聚一堂,商讨着關于戰後的複興和戰敗國處置的問題。而在這個節骨眼上,爲了和加爾德羅貝這重新掌握了世界走向控制權的中立組織重修舊好。各位王者和他們的Meistaer乙HiME也同時出席了奈緒的冊封儀式。
可以說,在這屆珍珠生之中,冊封儀式規格最高的人,就應該算是奈緒和安吉爾兩人了。隻是……
“安吉爾,你在這裏做什麽?接下來是奈緒的冊封儀式,你不去那裏爲她祝福麽?”
匆忙走向主神靈廟的靜留瞥見一身白衣的安吉爾獨自坐在小花園中,心中疑惑她怎麽會不出席自己摯友的冊封儀式,便走向前來問個清楚。
“她不會想要看到我的,這一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把玩着手中的惡魔短劍,安吉爾擡起頭,看向了面前的前輩嬌嫣之紫水晶,Meistaer薇奧拉,然後接着說道:“這畢竟是一件人生大事,我希望她能夠以比較愉悅的心情接受冊封。”
“她怎麽會不想要看到你,就算是隻看到你在旁邊看着她,奈緒也會覺得高興的。”
身穿着自己最大仇敵的制服,左耳帶着白色GEM的安捷羅斯心中并不這麽想。知道一切真相的奈緒肯定也明白,當日在太空之中被蒼天之青玉和純白之金剛石聯手擊敗甚至是殺掉的人并不是她安捷羅斯,而是奈緒唯一的摯友,也是千貌之月白石的本尊“格雷西亞安吉爾斯特沃夫”才對。
而對于這件事情熟知内幕的人們,卻在這之後全部守口如瓶一個字未提,甚至就連并不是知道的非常清楚,隻是從安吉爾那裏知道兩人掉包之事的千繪海拉德也沒有提出疑問,隻是在離開加爾德羅貝,回埃爾裏斯赴任之時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道了一句:“珍重”。
原本安捷羅斯并沒有真的打算按照安吉爾的辦法一直生活下去。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懷疑她人,對于安吉爾那麽大方将自己的“存在”完全讓給她這一點,就算是在見證了安吉爾的逝去之後,她也心存疑惑。
可是周圍的人,竟然全都沒有拆穿她。
就好比面前的靜留薇奧拉,大名鼎鼎同時也是極爲優秀的乙HiME,安捷羅斯絕不相信她一點都沒有看出自己和安吉爾的不同。
“還裝什麽好人?你們都明白的,我不是她。”
将自己心中的不甘和不舍統統埋進意識的深處,安捷羅斯已經受夠了這種異樣的氛圍。面對着周圍人對自己的尊敬和愛戴甚至是寵愛,都不是真的對她的。懷抱着這種感覺,她已經到了極限,很快就要暴走了。
“眼睛……已經沒事了嗎?”
靜留避過問題并不回答,而是問起了安捷羅斯當日被安吉爾刺瞎的那隻眼睛的事情。關懷的聲音出口,讓安捷羅斯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雖然視力已經無法恢複了,但好歹保住了眼球。外觀上沒有什麽問題。”
将包住左眼的繃帶解開,安捷羅斯露出了一個暗淡無光的眼睛,若要說和以前有什麽不同那裏面已經不存在“HiME紋章”了,自然,她也已經不是HiME了。
靜留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這樣就好,那麽我們起身,去冊封儀式吧。”
心中無名火氣地安捷羅斯“啪”的一聲拍掉了靜留伸過來的手,仿佛是痛哭般的嚎叫起來。
“我不是她!我不是那個完美的她!你們到底要我說幾次!!我不是格雷西亞安吉爾斯特沃夫!我隻是我!德米爾安捷羅斯!”
靜留先是愣了一下,但還是将自己原本略微高音的聲調刻意壓了下來。
“你就是你,現在的你,就是格雷西亞安吉爾斯特沃夫。千貌之月白石,加爾德羅貝的教師Meistaer乙HiME。”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其實,我并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約定,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如果她這麽做了,并且毫無怨言的話,我認爲安吉爾還是有自己的考慮和打算。她已經死了……我們認識的她已經死了。這一點就算你不說,我們也都很清楚。”
“可是你們……”
“被當作是她的替身,你覺得很不舒服,很委屈麽?我聽說過你一點事情,從小就被送到了修巴魯茲,在那裏作爲傀儡和研究素材長大。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和安吉爾之間有多大的因緣我不清楚,但是請你記住她在生命的最後,選擇了你。”
安捷羅斯愣住了,蹭的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選擇了……我……”
“你一直憎恨她,是爲了什麽呢?是因爲明明和她完全相同的自己,沒有受到命運的愛護,還是因爲你隻是一直都比不上她?因爲她比你幸福嗎?或許她是這麽想的吧,你認爲這是讓人絕望的,不可饒恕的,所以你把自己的怒火和嫉妒統統宣洩到了看似幸運的安吉爾身上;而她爲了補償你,她選擇了這麽做既然你覺得這是你的悲哀,那她就把你所羨慕的一切都給你。”
靜留在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
“雖然,我認爲這非常的殘忍。”
“殘忍?”
“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而你雖然得到了一切,但卻要背負别人的人生活下去。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代價’吧?”
安捷羅斯将惡魔短劍的重新放入懷中,心中的感慨和奇怪的哀愁不斷萦繞,她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來适應自己曾經可能羨慕的生活,而她這一個月來得到的最大感觸卻是
“啊!是安吉爾姐姐和靜留姐姐!快點妮娜!她們在這裏。”
一個穿着藍色禮裙的身影拽着另一個白色的身影,兩個人仿佛是突然跳進黑白世界的彩色蝴蝶般,将周圍染上了絢爛的顔色。
“慢點,艾莉卡!”被強硬地牽着手,妮娜有些踉跄地跟在艾莉卡的身後,“慢點走!”
“不快點的話,就趕不上奈緒前輩的冊封儀式啦!!!”
其實,艾莉卡在昨天,剛剛完成了自己的正式契約和冊封儀式,也離開了加爾德羅貝,成爲風華王國的Meistaer乙HiME。因爲她目前作爲Meistaer乙HiME來說還欠缺了太多東西,所以由瑪麗亞女士這位即将退休的乙HiME從旁教導這件事情在前天早上的臨時審議會上,已經通過了。
“安吉爾姐姐!還不去奈緒前輩那裏嗎??冊封儀式已經開始了哦!大家都在靈廟那裏等着你和靜留姐姐呢!”
艾莉卡仿佛想到了什麽,将身後的妮娜拽了出來。
“妮娜也不要害羞了啦!一個月來第一次見到安吉爾姐姐不是嗎?快點來打招呼!”
“額……我……”妮娜将頭底下,用有些害羞的聲音說道,“安吉爾姐姐大人、靜留姐姐大人,你們好。我,我今天是作爲……”
“我知道,是作爲風華王國的第二Meistaer前來參加冊封儀式的,對嗎?不過你和艾莉卡不一樣,因爲還沒有正式締結契約,所以還要在加爾德羅貝學習啊。”
安捷羅斯在最近的一個月裏也不是無所事事,爲了好好扮演安吉爾這個角色,她可是花了很多力氣來了解之前自己并不明白的事情。
禮儀、課程、烹饪等等,好在因爲眼傷的關系,沒人來打攪她,給了她充足的時間。
雖然,還做得不是很好。
而另一方面,因爲妮娜是被大公操縱而不得不使用管風琴的緣故,又再加上大公一個人将所有的罪名都承擔了下來,所以妮娜目前仍然在學園就讀。
隻是,因爲阿爾泰這個國家淪爲戰敗國,而且不允許配有Meistaer乙HiME,所以她的去留成了很要命的問題。針對這個狀況,尚在獄中的大公竟然提出了将妮娜這個Meistaer乙HiME讓渡給風花的建議。
當然也有人質疑這種舉動是不是爲了緩和最大受害國的關系,不過這一舉動也的确打動了真白的心,并且順利的完成了讓渡手續。
現在,妮娜已經是一名風花所屬的公費生了。
雖然塞爾蓋還沒有從昏迷之中醒來,但僅僅是受着那樣的父親,對于她來說就已經非常幸福了。更不用說在風花市能夠接受最好的治療,她也在等待着奇迹的發生。
而風花的另一名公費生:巴瑪格麗特,雖然因爲父親叛國和個人參加女武神部隊等事實情況遭到了彈劾,但是在戰鬥中幫助加爾德羅貝攻擊修巴魯茲的事情也的确屬實,所以由夏樹等人出面作保,得以以自費生的身份繼續在學園就讀。本人的志願,是想要成爲一名教師或者研究人員。
艾莉卡顯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冊封儀式現場湊熱鬧。在她的催促之下,就算是不想,安捷羅斯也不得不從長椅上起身,被這精神過頭的小丫頭拉着手,朝主神靈廟走去。
“艾莉卡,你也是一名Meistaer乙HiME了,要注意形象!還不快點給我冷靜下來,規規矩矩地走路!”
用自己也想不到的溫柔語氣,安捷羅斯将艾莉卡和妮娜的手握在手中,從手掌和指尖傳來的溫熱,讓她那顆曾經冰凍過的心開始變得微熱起來。
“真好呢,妮娜。可以繼續留在學院裏……雖然埃爾斯汀已經不在了。”
加爾德羅貝遭逢三百年來的首次巨變,但學生大體上還是沒有什麽變化。埃爾斯汀雖然沒能順利的升級成爲珍珠生。但是三人在重新相遇的那個下午抱頭痛哭的場景,恐怕也深深地刻入了各自的記憶之中吧。
“分開并不是結束,而是新的旅途的開始。隻要心中還想着那個人的話,總有一天還能相見的。”
原本一句話都沒說的靜留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妮娜和艾莉卡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或許是這樣沒錯……”
安捷羅斯拉緊了兩個名義上“後輩”的小手,朝着遠處站在門口迎賓的奈緒走去。
她的臉上布滿了陰雲,但即使是這樣,在見到艾莉卡和妮娜的時候,皺緊的眉頭仍然一松。
有的人離開了,但是卻留下了最重要的思念;有的人留下的,卻隻能看着美麗的風景在自己的面前閃過。
果然,自己也應該去抓住一點什麽東西吧?
安捷羅斯将自己臉上虛僞的笑容撤去,面對着其他人的,隻有和安吉爾那麽相似的沉靜微笑。
如果說代替安吉爾活下來的代價是要舍棄自己曾經的人生,背負她的名字繼續活下去的話安捷羅斯隻有努力去做到這一點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