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夏樹學院長什麽都沒有告訴自己,就讓自己跑到安南的深山裏來,找現在的艾爾亞教團中的負責人;之後,這位負責人告訴安吉爾,派她來送信的另一個目的是爲了能夠主持一個冊封儀式。
當然冊封一名Meister乙HiME有相應的要求,不過從最基礎最簡單的條件上來講,隻要滿足有一名Meister乙HiME作爲冊封儀式的見證人,并且通過加爾德羅貝的同意就可以進行冊封。而關于審議會的通知和裁定之類的事情,按照赫比諾修女的說法,早在幾年之前艾爾亞教團就得到了許可,現在隻要在加爾德羅貝審議會上重新備案就可以了。
最後,冊封儀式完成之後,安吉爾就要同那名新上任的Meister乙HiME一起,對潛伏在大沙漠之中的修巴魯茲進行讨伐。不用想安吉爾也知道,這次不再像是上次安吉爾在托桑那般小打小鬧,而是要徹底的,并且非常決絕地對修巴魯茲進行毀滅性的攻擊!
時至今日,安吉爾已經沒有任何借口不去殺人了……因爲這是學院長的命令。況且從目前的迹象來看,修巴魯茲變得越來越膽大妄爲,這的确不是一個好信号。
看着餐桌上的食物,安吉爾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想到那個曾經被自己殺死的修巴魯茲的臉,安吉爾就覺得自己一陣胃疼,什麽都吃不下。
“抱歉,一定是飯菜不和口味吧?”
赫比諾修女放下了自己的湯勺,有些歉意地看着安吉爾。
“讓身爲Meister乙HiME的安吉爾小姐您吃這麽粗陋的飯菜,實在是讓我羞愧難當。”
安吉爾趕忙搖頭:“您說的什麽話,赫比諾修女。就算是簡陋的材料,都能做出那麽美味的食物,這才是讓我敬佩的。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走神了而已。”
安吉爾說完便重新拿起了湯勺,從自己的盤走挖起了一塊餡餅雖說這東西很少作爲主食上桌,但是安吉爾光是聞也知道味道不錯。但是再精湛的廚藝也難以在低劣的材料上做出好料理,這仍然是一條鐵則。按照一貫的高要求來評判,安吉爾也隻能說是口味一般般。
“不用說這種虛僞的話,我知道這不怎麽好吃。”
雖然這麽說,但是赫比諾修女卻笑得很開心,她轉過頭看向餐桌另一旁的四五個孩子,說道:“即使是這麽粗陋的飯菜,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吃的話,就會很開心了。”
從聖堂出來的時候,赫比諾曾經向安吉爾介紹過現在艾爾亞教團的情況。教團目前的經濟非常拮據。主要的收入除了赫比諾每天的工作所得之外,還靠另外一位教團成員在外經商才能賺來。而這些開支則是用在了面前撫養四五個孩子身上。
“恕我冒昧,另一位教團成員……難道說現在艾爾亞教團就剩您們兩位了麽?”
想當年艾爾亞教團也是受衆人矚目,教衆雖說不多,幾千人幾萬人還是有的。每年朝聖和獻納的捐助也不是個小數字,怎麽就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呢?
“這個……”
安吉爾一看赫比諾修女欲言又止,立刻知道這個話題比較敏感,當下就表态不說也罷。
“那另一位教團成員是……”
“是我的弟弟,他的名字叫做肯恩西祖克,是艾爾亞教團的神父。如果有什麽煩惱的話,安吉爾小姐不如向他傾訴,他是一個非常溫柔而且善解人意的人。”
“謝謝您的好意……可是赫比諾修女,既然教團就剩下你們兩個人了,難道說……”
安吉爾心道,不會是這樣的吧?
“Meister安吉爾您猜的沒錯,要冊封的Meister乙HiME就是我,赫比諾西祖克。而我的Master就是我的弟弟,肯恩西祖克。”
安吉爾再次牽動起自己的嘴角:“這還真是……”
還想要再說什麽,安吉爾的話語聲就被桌上的孩子們給打斷了,他們一邊笑着拍拍自己的小肚皮,一邊異口同聲地要求再添飯。赫比諾修女在道了一聲抱歉之後來到了孩子們的身旁,将僅剩的幾塊餡餅分給了孩子們。
小孩子的胃口本來就好,幾乎是轉眼之間,他們就吃完了自己的午餐。而慌慌張張地将餡餅吃幹淨之後,安吉爾也開始幫着收拾起桌子。
“怎麽可以讓Meister乙HiME收拾桌子!”赫比諾吓了一跳,起身就要去搶抹布。
“您能夠成爲Meister乙HiME的話,也就是說赫比諾修女您是我的前輩,既然您可以做,我爲什麽不能做?這些東西我們在學園每天都要學習,現在正是學以緻用的時候。”
安吉爾硬是搶回了抹布,像是固執般的擦起了桌子。
“而且您說的也很有道理,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即使是再難吃的東西,也能夠變得美味起來。我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很理解這種感受。對于像我這樣的孤兒來說,幸苦撫養我長大的,像赫比諾修女這樣的人,就是我最親近的家人。”
看着用優雅動作做着這些簡單家務的安吉爾,赫比諾修女的臉上不由得染上了笑容。
“很溫柔呢,安吉爾小姐。照顧您撫養您長大的那個人,也一定是個溫柔的人。”
“都是一樣的,赫比諾修女。這些孩子長大之後,也一定會變得像您一樣溫柔這是一種可以傳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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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灑滿陽光的聖堂前,安吉爾和赫比諾修女看着面前玩耍的孩子們,一邊喝着安吉爾泡的下午茶。
“修女您是什麽時候從加爾德羅貝畢業的呢?”
“我嗎?我已經畢業了三年了。和瑪雅是同期生。”
五柱之中的瑪雅姐姐大人,正是三年前畢業的,不過她那一屆也是夏樹的後輩,這麽說的話……
“夏樹姐姐大人當時在加爾德羅貝學園内獨領風騷,算是一時的風雲人物。而她畢業的那一年同時成爲了五柱之二和學院長,惹得不少同學浮想聯翩呢。這幾年教團能夠撐下來也多虧了她。過去幾年肯恩還沒有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她一直都托靜留姐姐大人送錢過來。”
赫比諾修女的表情切換回了早晨那活潑的笑容,像是想起了什麽快樂的事情。
“這樣啊,怪不得學院長對您很熟悉。”
“夏樹姐姐大人雖然平時看上去很嚴厲的樣子,但還是心腸太軟。有的時候還會保護過頭。因爲這個原因,剛剛上任的那一年可沒有少挨瑪麗亞女士的批評……啊,瑪麗亞女士現在的身體還好嗎?”
安吉爾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瑪麗亞女士裝着嗓子訓人的場景,笑着吐了吐舌頭。
“她的精神還好的很呢,估計有希望将‘史上在職時間最長的乙HiME記錄’一直續寫下去。”
“真是不服老啊,明明回老家結婚……不對,現在結婚已經沒人要了吧……那回老家養老就行了。”赫比諾輕輕靠在了椅背上,破舊的椅子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
安吉爾看着這位即将繼承“拘龍之薔薇輝石”的姐姐大人,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自己一直詢問别人的問題。
她沉沉了喉嚨:“赫比諾姐姐大人是爲了什麽,而去成爲乙HiME的呢?”
仿佛是一個開關一般,安吉爾的問題才一出口,赫比諾修女就突然切換到了另一個人格似得。她緊緊地抓住座椅的把手,杏目圓瞪看着遠處的城市。
呼吸随着她的回憶而展開,讓她再一次看到了自己兒時最憎恨的回憶。
“爲了複仇!”
“爲了複仇?!”
這是安吉爾聽過的最真實也是最直白的原因。
“對,爲了複仇。爲了将強大的仇人擊敗,就需要力量。而這個世界上唯一掌握着這種強大力量,并且可以合理合法的運用的……就隻有加爾德羅貝。爲了這個原因,我才會進入那裏就讀;爲了這個原因我才會拼死的啃下了那些書本,獲得了成爲Meister乙HiME的資質!”
安吉爾幾乎要跳起來了,這是對于乙HiME最大的侮辱也說不定。乙HiME的力量歸根究底都是爲了維持和平,即使要對自己的姐妹和同學刀刃相向,她們仍然是爲了守護住“大部分”人的幸福而戰。而自己面前的前輩,将來的“拘龍之薔薇輝石”竟然爲了去使用這份暴力而成爲乙HiME!
“您知道您在說什麽嗎?赫比諾修女!”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Meister安吉爾!”
赫比諾比安吉爾早一步站了起來,漸漸西沉的夕陽将她的背影拉長,仿佛是一個吃人的妖怪般恐怖。
“乙HiME就是暴力,就是破壞的代言人是戰争的代替品;但同時也是絕對的力量的代名詞。爲了摧毀那些敵人我就需要這種力量,同時我也終于獲得了夏樹學院長的同意,馬上就能運用這份力量了。”
“簡直荒謬,難道說你認爲你的弟弟,你的Master會同意這種行爲嗎?沒有束縛的力量就隻是炸彈,沒有正确信念指導的暴力就隻是暴力而已。”
安吉爾的語速越來越快,她已經生氣了。諸多乙HiME用生命诠釋的定義竟然被污蔑了。
“如果說,這也是肯恩的意見呢,将來要成爲我Master的人讓我去毀滅那些該死的仇人呢?我是不是也應該履行一個乙HiME的職責,爲了自己的Master而去幹掉那些肮髒的家夥?!”
“那些孩子呢?難道說你想讓那些孩子将來對别人說,撫養自己長大的人,Meister乙HiME隻是一個爲了私欲而去屠殺的劊子手嗎?”
“如果說……那也是那些孩子們的願望呢?”
冷若冰霜的言語從赫比諾修女的嘴中說了出來,而安吉爾則是一瞬間愣住了。
赫比諾舉起自己的手,指向了那群朝自己跑來的孩子,臉上的笑容隻能用凄美來形容。
“我、我的弟弟還有那些的孩子的仇人修巴魯茲。如果我說,我是爲了這個世界的和平,爲了履行乙HiME的義務去打倒那些乙HiME自古以來的敵人……這樣的話,也是罪過麽?”
呆若木雞。
安吉爾愣愣地看着那些朝着自己走來的孩子們,隻能從那殘陽之中,看到沾滿了鮮血的鐮刀和恐怖的夢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