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信封上,用娟秀而流暢的字迹寫着安吉爾的名字。
看起來,真不像是一個男生該有的筆迹。
安吉爾輕輕撫摸着信封上的名字,一邊在心裏這麽輕輕地說道。
爲什麽會猶豫拆信,其實安吉爾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爲怕信中有什麽自己不想知道,或者超出自己期望的東西吧。
“巧海……”
呐呐地說出某人的名字,安吉爾的手顫了三顫,還是抓起了早就準備好的裁紙刀,輕輕裁開了信封背面用巧海的私印制作的蠟封。
信紙用的是上好的和紙,比起普通的紙張稍硬,但還是被整齊地疊成了三等分,随着紙張的展開,附着在上面的熏香也散發了出來,一股頗爲熟悉的味道沖進了安吉爾的鼻腔裏。
和信封上一模一樣的字迹,彙成了這封信。
映入眼簾的筆觸變成了一句句問候和貼心的關懷,安吉爾的眼睛在那信紙上逗留了許久,才接着看了下去。
信中說道,日邦格的政治局面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雖然花了不少力氣,但還是将原本松散的管理結構進行了整編,一些空有權勢卻毫無作爲的武士和主公在各地其他藩主的壓力下要麽被裁撤,要麽就得和換了一個人似的努力工作。
寫得雖然很簡單,但安吉爾卻知道,巧海要說服那些已經習慣了曾經日邦格政治模式的藩主們不爲戰争,僅僅是爲了發展國内自己的實力而勵精圖治是多麽困難。想必那個身體孱弱的少年在這幾個月裏已經下了不少功夫去解決這一連串的事态。
信中還提到那薩港已經經過了整修,變得比以前更加漂亮寬敞,原本每六個月才有一次的海王祭,他也特意改成了每三個月一次,而下一次海王祭的狂歡遊行就在兩個月後,他希望到那個時候安吉爾可以再去一次日邦格,參加那裏的慶典。
信雖然不長,但巧海寫得的确真情實意,安吉爾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可以說,這封信算是最近幾天讓她最開心的一件事情了。
信的後半部分除了提到讓安吉爾有時間的話再去一次那薩港之外,也說即使到時候安吉爾沒法去日邦格的話,過一段時間之後也會見到巧海。
國内的政治局勢日漸平穩,巧海即使不想,也必須加快與其他國家通商的進度,以滿足國内藩主對于經濟發展的需求,當然不可避免的需要與其他國家進行商談。
具體的時間雖然還沒有确定下來,但按照巧海的說法,最快兩個月,最慢也就四個月,他一定會到加爾德羅貝進行一次訪問。
“期望在那個時候,可以見到安吉爾姐姐,想和你促膝長談。”
以這句話作爲結尾,安吉爾輕輕合上了信紙。
巧海,果然還是要到加爾德羅貝來麽?
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别的什麽情緒,安吉爾抱着信紙在床上打起滾來。
巧海會來看她,光是這個消息,就讓她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安吉爾将書信塞進自己的枕頭底下,站起來整理了自己的衣冠之後,才說道:“哪位?”
“是我,安吉爾小姐。”
站在門外的是宮廷侍女葵小姐,安吉爾快步走去打開了房門,一臉疑惑地問道:“葵小姐,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麽?”
葵笑了笑:“沒什麽,隻是真白公主又在發脾氣了,說是一個人睡不着。”
這件事情安吉爾略有耳聞,真白公主從小就很怕一個人睡覺,之所以會養着“命”這隻肥貓的原因,就是希望晚上有人可以陪着她一起睡。不過最近不知道爲什麽,命大半夜的總是會出去夜遊,一直到早上才會回來,所以真白公主這幾天的睡眠實在很糟糕。
作爲侍女的葵雖然很想陪真白公主一起睡,可是礙于身份,是不能陪伴王族在房間内過夜的,這一特權隻有乙HiME才有。
巴因爲還不成熟,所以并沒有被安排在王宮中居住,眼下葵能夠拜托的人,恐怕也就隻有安吉爾了。
安吉爾算是了解了現在的情況,點點頭之後說道:“我馬上過去,葵小姐先去休息吧。”
“麻煩你了。”
“不,既然是乙HiME的話,對于Master的願望,總是會想方設法的滿足,更不要說隻是陪着一起睡了。”
安吉爾又和葵說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自己的房間,朝着真白公主的房間去了。
葵看着安吉爾的身影漸漸沒入黑暗之中,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擔憂。
作爲看着真白公主長大的她來說,真白公主如果能夠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那就最好不過。但即使葵隻是一個普通的侍女,她也明白,真白将來成爲真正女王之時必然會增添許多煩惱,遇到許多困難;所以必需通過完成許多的試煉,克服衆多的磨難獲得成長成爲一名偉大的女王。
如果到時候,能夠有一名優秀的乙HiME站在真白公主的身旁,一定會讓公主殿下輕松許多吧。
安吉爾給葵的感覺,就像是在所有人口中稱頌的乙HiME一樣完美,但很顯然,雖然對于自己的工作安吉爾一直都全力完成,卻一點都沒有要輔助真白公主的念頭。
說到底,她是沒有辦法成爲真白公主的乙HiME的。
“唉……公主殿下的乙HiME究竟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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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公主睡房中并沒有點燈,即使安吉爾的眼睛夜視能力遠超常人,剛剛打開門的一瞬間,還是沒有找到真白公主人在什麽地方。
不等安吉爾的眼睛适應這片昏暗,來自真白公主那有些慵懶的聲音就已經在這個巨大的房間中回響起來。
“是誰?”
安吉爾立刻答道:“是我,Master,安吉爾。”
“安吉爾啊……”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好像是倦了一般。“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我聽葵小姐說,命又找不到了,Master睡不着,所以來看看您。”
這麽點功夫,安吉爾已經看清了室内的環境,真白公主身上穿着粉色的紗紡睡衣,抱着枕頭,此時正蜷縮在窗台下的一角。
朝着公主走進幾步,安吉爾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隻是突然睡不着了。你有時間來看我,不如快點去找那隻笨貓。”
嘟着嘴的真白公主沒了平時的活潑好動,像是害怕寂寞的孩子一般抱着自己的膝蓋,躲在一片陰影底下。
“公主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就說個故事給你聽吧,說不定故事聽完了,命也回來了呢?”
安吉爾并不擅長哄小孩,但身爲乙HiME,有些事情還必須得做。
“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如果無論如何都要給我講故事,那麽我聽聽也無妨”真白公主摸索着從窗台下爬起來,拉着安吉爾的手回到了床上,雖然看起來很不情願,但是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卻出賣了她。
“從哪裏開始說起呢……”安吉爾哪裏會說什麽故事,隻不過當初在孤兒院不想睡覺的時候,照顧她的阿姨一直都用這招糊弄她罷了,結果挨着枕頭不到三分鍾她就睡着了,故事根本沒聽幾個。
“既然你是乙HiME,那就給我說個乙HiME的故事吧。”
“這樣的話……是呢。”安吉爾爲真白蓋上被子,“我就說一個曾經的乙HiME的故事吧,那個乙HiME的名字,叫做格裏斯。”
十多分鍾過去了。
聽着耳邊傳來的沉穩呼吸,安吉爾停下了自己姐姐大人的故事。
真白公主隻聽到格裏斯如願以償成爲乙HiME的時候,便已經睡着了,而那之後的驚心動魄和最終的結局,她卻沒能聽到。
或許對現在的真白公主來說,隻是聽到格裏斯能夠達成自己的夢想,成爲一名令人尊敬的乙HiME,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爲自己的小小主人整理了一下床鋪,安吉爾便蹑手蹑腳的走出了房間,輕輕關上房門之後,她沖着遠處的某根石柱說道。
“葵小姐那麽晚不去休息不要緊麽?”
一臉尴尬笑容的葵像是犯了錯被抓包的孩子一般從廊柱後閃了出來,一邊吐着舌頭一邊問道。
“安吉爾小姐是什麽時候察覺我在的?真不愧是乙HiME啊。”
“也沒有多久,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畢竟葵小姐的女仆裙那麽大,一根廊柱是遮不住你的衣服的。”
安吉爾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伸手拍了拍葵的肩膀。
“幸苦了,真白公主殿下已經睡着了,雖然明天可能會晚起吧,不過我的房間就在隔壁,出了什麽事我也可以照應到。葵小姐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今天就早點休息去吧。”
葵搖了搖頭:“沒關系,已經習慣了,以前的真白公主比現在可更加嬌氣。”
安吉爾歎了一口氣:“還真像是個公主,不過爲了你的健康着想,早點休息比較好,畢竟在和一天大公會經常來這裏打擾,真白公主隻怕會積累不少壓力,葵小姐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呢。”
“可不是麽。”
兩人肩并肩走在略顯冷清的宮殿長廊中,隻有皮鞋在地面的敲擊發出嗒嗒嗒的響聲。
就在安吉爾正想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葵突然問道:“安吉爾小姐,如果可能的話,您願意成爲真白公主的乙HiME麽?”
“我是埃爾裏斯的公費生哦,而且現在還是埃爾裏斯空軍的少尉。不出意外的話,等到明年這個時候,我已經回到祖國成爲一名正式的乙HiME,葵小姐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安吉爾有些驚訝,這樣的話是不該從從一名侍女的口中說出來的。
“隻是覺得……如果是安吉爾小姐的話,應該能夠幫助真白公主成爲一名優秀的女王……”
葵低着頭,用含混不清的調子說道:“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安吉爾小姐一定會幫助自己的主人,好好管理這個國家。”
安吉爾盯着葵看了半響,确定她隻是因爲關心真白公主而這麽問之後,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乙HiME沒有那麽偉大,也有許多做不到的事情。能夠幫助真白公主的乙HiME,一定是一個能夠和她的心靈一同共鳴的人吧但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