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原海都愣了一下。
淩天倒在地上,一臉可憐的慘叫着:“我知道你有錢,可也不能打我啊!
聲音很大,此時正在上課,校園裏安靜得出奇,淩天這一嗓子,響徹了整個校園。
原海眼睛眯了一下,他突然有後悔自己今天的決定了。
他是個村裏出來的孩子,畢業後之所以選擇回來,是因爲他看到了巨大的政策商機。農民的土地非常廉價,自己跑下了貸款,長期租賃耕地。在土地上建廠,能趁着周圍冷鮮肉的市場空白,賺一筆。
等過幾年,地皮一值錢,自己租賃的地皮還可以搞房地産,又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從畢業到現在,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正确的,一步步穩紮穩打,在關系林立的縣城裏站穩了腳跟。
萬萬沒想到,今天自己爲了巴結組織部長而做的事,竟然如此麻煩。
這一嗓子喊出,走廊裏的各個班級,便頻頻露出腦袋來。
尤其是淩天的班級,鴨子和徐大山都走了出來,朝這裏觀望着。
郝主任沒有出去呵斥學生,而是走到原海跟前,臉色陰沉:“原海,有話話,你打人,是怎麽個意思。”
直呼其名,郝主任有這個資格。當年原海當學生時,人家郝主任,就是年級組主任。
原海比郝主任矮一頭,被他如此看着,一臉尴尬。
稍作沉默,原海往後退了一步,舉起雙手,輕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此時的原海,早已心生退意,卻知道自己不能走,如果現在走了,他的面子就栽了。
自己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面子,豈能栽在一個乳臭未幹的學生身上?
想到這裏,原海做出了一個讓他後悔一生的決定。
他走到刀疤臉警察面前,一字一頓的:“方隊長,我請求和這位同學去警局對質。”
刀疤臉警察深吸一口氣。
看來,這件事,自己是推不掉了。
此時,鴨子和徐大山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扶起趴在地上的淩天。
郝主任瞪起牛眼:“你們來這兒幹嘛?玩兒蛋去!”
他的話是有威懾力的,鴨子和徐大山無奈的看看淩天,轉身離去。
不過,郝主任心裏是開心的,指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撇了原海一眼:“原海,你可想好了啊。如果你是在做僞證,到時孩子們鬧起來,我可壓不住啊。”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丫挺的别欺人太甚,真把人往絕路上逼,一中也不是好欺負的!
原海已經紅了眼,咬着牙:“您放心,我原海一人做事一人當,真出了事,我負責!”
話到了這個份兒上,淩天已經徹底躺在了地上。
完蛋了,徹底完蛋了。
自己要去警局了,考試徹底沒戲了。
事已至此,淩天反而不鬧了,一拍屁股爬起來,冷冷的看着原海。
“我要求,先考完試,再去警局。”
他掙紮着。
“不行。”
原海撕破了臉皮,步步緊逼。
刀疤臉警察拍拍淩天,安慰他,早去早回,一旦查出他沒事,就放他回來。
淩天把求救的目光投到郝主任臉上,郝主任長歎一口氣,沒有話。
離開教學樓時,淩天回去看了一眼自己的班級,學生們都露出腦袋,一臉擔心的看着他。
教室裏,淩天暴打周嘯天,被抓起來的消息已傳遍,在學生心裏,淩天就是大英雄。
周嘯天這個畜生,死不足惜。
唐婉看着眼前的試題,完全心不在焉。
她好後悔,自己昨天中午爲什麽要打淩天呢。
如此一個英雄般的人物,僅僅是摸了自己……一下。現在想想,他大約不是故意的。
自己那一巴掌打得重不重?疼不疼?有沒有傷到他的心?
同樣心懷忐忑的,還有倒數第三排的娟。
她攥着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寫着:‘娟,你不要對我自作多情了。我不喜歡你。以後不要再和我聯系了,就當我們不曾相識。’
此刻,在娟看來,這是淩天打完周嘯天後,心知自己惹上了事,便刻意和她劃清了界限。
操蛋不會知道,她的惡意,卻讓娟更加迷上了淩天。
學校的醫務室裏,夜壺一瘸一拐的跑了出來,看着遠去的淩天,急得直跺腳。
“都怪我,我剛才要是在,肯定不讓他們帶走淩天。”
他身後,大高個馬龍撇撇嘴,心,膽如你,就是個事後諸葛亮。
夜壺回頭看看他,他趕緊低下頭。
走出校門的時候,淩天聽到了下課鈴聲,這意味着,考試,結束了。
來到警局後,淩天整個人都是魂不守舍的,他在思考,生命剩下的這三個時,他該做什麽。
記得前世的網絡上,有一個熱門話題:如果你隻剩下三天生命,你會做什麽?
網絡上的評論不一而足,有要搶銀行的,有要殺人的,有要表白的,有要睡覺的,有要花錢的……
此刻,如此現實的問題擺在淩天面前,他卻突然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想幹。
重生的這兩天裏,他過得好累。先是親校花,後是打老師,還接近了一個牛逼的老頭子,忙的不亦樂乎。
可最後呢,人算不如天算,該死的,還是要死的。
他突然想,什麽也不做,就這麽安安靜靜的活三個時,靜靜的享受着空氣,呼吸,心跳,還有周圍的各種聲音。
三個時一過,自己便安安靜靜的死在椅子上。
最多,自己再使出一個心機,将自己的死嫁禍在原海身上,毀掉這個混蛋的前途。
沒了。
于是乎,淩天開啓了雲遊狀态,不管刀疤臉警官問什麽,他都一副呆萌的神情,癡癡傻傻的看着他笑。
這讓刀疤臉一度感到崩潰。剛才還聰明伶俐的夥子,怎麽突然傻了?
他見識過許多窮兇極惡的罪犯,裝傻的也有,通常對付這種人,打一頓就好了。
可借他倆膽,他都不敢打淩天。
于是,便隻能耐着心思詢問。可淩天依舊是那副呆呆萌萌的樣子,不管爲啥,就是傻笑,就是傻笑。
笑得刀疤臉懷疑人生。
而此時,原海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懊悔中。
出校門時,他接了一個電話,是一個朋友打來的。那人告訴他,淩天背包裏煙杆的主人是誰。
當聽到那個名字時,他差給淩天跪下來。
他當然知道老劉頭,他上學時,老劉頭還沒有回來養老。等他經商後,拎着東西去拜訪老劉頭時,老劉頭對他商人的身份很敏感,沒怎麽搭理他。
跟老劉頭比起來,周嘯天的姐夫,就是個渣渣,渣渣……
最重要的是,自己那晚,其實并沒有看清,那個蹲在角落裏的人,到底是不是淩天。
之所以如此積極表現,是急于在周嘯天姐夫面前表現。可如果對方有背景的話,真的深挖起來,自己根本沒把握赢。
所以原海并沒有催促刀疤臉。
于是,警局的一角,出現了這樣一幕。
刀疤臉漫無目的的詢問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問的是啥。當事人a一直對他傻笑,當事人b一直在用腦袋磕桌角。
就這麽維持了一會兒,刀疤臉覺得總這麽下去,也不是事兒,就問原海,他是什麽态度。
原海呆呆的看着他,了一句:“多少錢?”
刀疤臉懵逼了。
這句話是啥意思,他當着淩天的面,對自己行賄?
不應該啊,原海的智商沒這麽低。
原海也意識到自己思維有錯亂,便更正了一下:“您問一下淩天,給他多少錢,他能把這件事忘了?”
刀疤臉的臉上,終于笑出了一道刀疤。
這就對了嗎,看你子剛才牛逼的,你咋不上天呢。我還以爲你知道人家的背景,故意來找事呢。原來,你子是窮橫啊。
随後,他看看淩天,笑嘻嘻的:“天啊。你餓不餓?想吃什麽?”
淩天還沉浸在自己對人生的享受中,沒聽清他的話。
他不是沒想過掙紮,可警局裏的表顯示,現在已經1半了。
鍾,考試成績就出來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刀疤臉又重複了一句後,淩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肚子在叫。
寶寶餓了!
秉着死也要做個飽死鬼的原則,淩天認真的頭:“我想吃萬裏香的餃子。”
萬裏香餃子,這在淩天前世的記憶裏,是比魚翅鮑魚還要美味的食物。餃子店在一中門口,從8塊錢到1塊錢一斤,價位不等。是家味道不錯的餃子店。
學校裏夥食太差,對于淩天這樣的窮學生,又去不起好的飯店。所以每逢大禮拜休息的時候,出門吃一頓萬裏香的餃子,便是人間美味。
刀疤臉笑得更燦爛了,知道餓就好,知道餓就好。隻要不在自己手裏傻掉,自己就沒責任。
原海也蹭的一下跳起來,帶頭往外面走。
刀疤臉看得一臉嫌棄,伸手叫住他:“哎,你在這裏待着,做好筆錄。畢竟是你要求來的嗎,要認真,認真。”
着,他拉起淩天的手,笑盈盈的推開了門。
萬裏香餃子館裏,淩天吃了個肚兒圓圓,摸着肚子,愉快的打了個飽嗝兒。
“好了,我可以從容赴死了。”
這句話一出,刀疤臉頓時秃噜到了桌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