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好叮囑宏爺:“傷了小肖的人,來自很玄妙的地方,你千萬不要插手。”
宏爺一愣,混黑道的人其實最信神佛,聽我這樣說,便有些心思恍惚,呐呐道:“什麽地方。”
我一臉平靜地望着他:“你應該隐隐察覺到我有些與常人相異的地方,所以不要問了。”
宏爺目瞠口呆,忽然明白了一點,臉色也不禁變的有些煞白,不由得下意識裏退了一步。
我微微一笑:“别緊張。”
終究對家族的忠心戰勝了對未知事物的畏懼,宏爺有些怯怯地走近道:“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先要麻煩公司把我的事情遮掩下來,和那些記者好好說一下。”我想了想又道:“不要恐吓他們,好好說。”
“好!”宏爺認真應下。
“等小肖手術做完,你安排幾個人來照看,另外就是他家裏還是派人去說一聲,我知道他家隻有一個弟弟,你安排一下他弟弟的生活。至于别的事情……”我臉色一沉,說道:“我自己會處理的,晚些時候,我會先去一趟東元寺。”
等待總是令人難熬的。
我和宏爺二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眼睛看着手術室上的小燈,宏爺忍不住将香煙拿出來叨在嘴上,然後給我遞了一根雪茄,我指了指“nosmoking”的牌子,拉着他到走廊上,開始吞雲吐霧。
我吐出煙圈,有些黯然道:“這次我真是虧欠小肖。”
宏爺應道:“這話重了,保護您,本來就是我們方家人的責任。”
我彈了彈煙灰,看着煙灰從陽台上緩緩向樓下飄去,認真說道:“知道我爲什麽一直不肯與鴻飛工貿來往過深嗎?”
宏爺略有些詫異擡頭望着他。
“一方面是我不想涉足你們所謂的道上生活。”我深深吸了口煙,香煙的頂端像紅寶石一樣閃閃亮着,“二來,其實,我現在才知道,一條命便是一條命,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條命,沒有誰貴誰賤,而你們往往把性命這種事情看得太輕。往好了講,這叫熱血男兒,往壞了講,這叫做天性薄涼。我也是現在才悟道,以前我造的殺孽太重。我毀天滅地,核爆仙魔,現在看來,這世我來修佛,也大概是命數吧。”
宏爺都聽傻了,安靜了半天,才緩緩說道:“我讀的書不多,講不出什麽道理,但我隻知道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我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一樣也怕死。如果能不死,誰願意去死?隻是我們求生存的方式和一般人相差太遠,董少瞧不起我們也是自然。”
我微微一笑,知道這種事情無法深談,便也不多說了。
十二個小時之後,校醫院上空的天空已經漆黑如墨,烏雲在上,無繁星點綴。
手術室上的小燈終于換了顔色。
我看着臉色慘白的小肖被推進了特護病房,心中一陣内疚,不知怎的卻想起了薛靜被沈三兒手下撞成腦震蕩的那件事情。
站在病房的門口,我十分想念薛靜。
走出校醫院,迎面卻有一輛警車。
一個保安走了上來,攔住了我和宏爺的去路,先前依着我吩咐悄悄呆在外圍的鴻飛工貿的人,這時候見保安攔路,趕緊顯出身來,幾十号人将校醫院口堵住,看着氣勢頗爲嚣張。
保安先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我這個學生身後竟然有這麽大的勢力,接着卻是面色一黑道:“怎麽了?聚衆鬧事?”
宏爺笑着走上前去問道:“請問有什麽事嗎?”
保安道:“誰是董浩?”
我走上前來。
“你跟我們回局子,把今天的事情做一下筆錄。”
我一頭霧水問道:“什麽事情?”轉臉望向宏爺,誰知宏爺也是不清楚,攤開雙手,低聲道:“公安都來了,應該不是你和汽車賽跑的事情。”
保安把車門拉開,道:“請吧。”
宏爺手下一幹人不幹了,罵咧咧道:“不說清楚就去,去什麽去?”
保安木着臉道:“我們調查過了,送那個傷者來醫院的就是這個董浩,我們隻是讓他解釋一下,那個傷者的斷腿是怎麽回事。”
我眉頭一皺,心知公安斷不可能如此積極,一定是有人報案。正想着,打外面有一個中年人笑呵呵地走了過來,遠遠就喊着:“宏爺,什麽事兒讓您來醫院?是不是家裏有人翹了?”
宏爺湊到我耳邊說道:“少爺,這就是前些天我提過的城東虎哥,估計今天就是他找的麻煩。”
我微微一笑,卻看見身邊漸漸圍攏起許多人來,當中大部分是京城大學的學生。我眉頭一皺,一方面是不想和虎哥這些黑道人物有什麽接觸,二來也不願意在學校裏鬧出風風雨雨,于是老老實實上了警車,回頭對宏爺道:“你們先散了,不要叫人看笑話。”
事情說麻煩就麻煩,說不麻煩就不麻煩,雖然是虎哥報的料,公安請的客,但當我如此配合地進了派出所後,保安對我倒也客氣,畢竟知道這是目前京城方家名義上的當家人,自然面上不會太過爲難,隻是依着規矩問着筆錄。
但筆錄确實很難寫,漏洞四出。我根本沒有辦法把這件事情講清楚,小肖是如何受的傷?爲什麽傷口那麽齊整,明顯像是刀傷?他在魚塘那裏做什麽?爲什麽魚塘外面的林子被燒的差不多光了?
諸多的疑問讓問筆錄的保安皺起了眉。他發現眼前這個一臉平靜的大學生似乎真的很有嫌疑,至少也是不肯吐實,于是淡淡說道:“董浩,這件事情你最好能說清楚,不然你的嫌疑最大,恐怕就得在局子裏呆會兒時間了。”
我苦笑一聲,心想叫我怎麽說?難道要我說是一把仙劍把小肖和霰彈槍同時劈成了兩半?
保安見我沉默不語,又規勸道:“我們了解到,你來京城後,方家一直很平靜,我想這件事情肯定不是你惹出來的。”他用手上的鋼筆輕輕點點桌面,良久後緩緩說道:“是不是城東虎哥做的?”
我猛一擡頭,呆了半晌後呵呵笑道:“這是哪裏話,不是他向您報的案嗎?”
保安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們這些道上人物有什麽事情都喜歡私下解決,不過今天那姓肖的小子傷的太重,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掀起什麽血雨腥風來。”
我眉頭一皺,看他一肚子猜忌,我幹脆直接說道:“我先聲明,這不是什麽道上糾紛,小肖受傷,确實隻是一件意外,是意外!不是我也不是虎哥幹的!”
“噢。”保安見我油鹽不進,漸漸有些氣惱,沉聲道:“那究竟是什麽意外?”
我皺眉想了想,忽然說道:“我們那個魚塘裏養的淡水鲨,我和小肖在塘邊散步的時候,他不小心掉進塘裏,被那些魚咬斷了腿。”
“這些話誰會信呢?”那保安揶揄說道:“雖然法醫沒有看到傷口,但醫生的筆錄是,傷口光潔,爲銳器所傷,怎麽可能是魚咬的。”
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隻好尴尬地笑了笑。
保安聳聳肩,說道:“何必讓你我雙方爲難?你若一個字不說,我們總沒辦法把你請進來又馬上送出去……”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