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逐漸消退,顯出一直在不遠處的七眼橋來,我哪敢停留,渾身燃着火一頭跳進了湍急的護城河裏。
“轟”地一聲響,浪花四濺。
身邊的河水有些冰涼,我封住自己口鼻,用自己的周身皮膚吸納着水中的空氣,涼氣漸沁,然後勉力在河底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光着腳踩在淤泥中,極困難地抵抗着撲面而來的水波。
雖然感覺秦蘭蘭對于自己并沒有動殺念。但想到對方的身份,我便苦笑起來,心說,一定要記住,千萬别招惹女人!自己吃了多少虧,特麽怎麽還是記不住?!
在水底擡頭向上望去,天光漸漸暗了,時間已晚,估計岸上的人極難發現水底下的蹤迹,便決定自己從水底逃亡。
河底黑黑的,縱使我火眼金睛,卻也看不出太遠。我隻好順着水勢的方向,從河底泥中使出搬了塊大石頭給自己穩定重心,便一步一步踩着爛泥,迎着清水,沉在河床向前行去……
默念心經自察,卻有些愕然地發現自己體内的傷勢似乎好了許多,先前被秦蘭蘭結界震的一片默淡的火元此時也漸漸活泛起來,在身體中歡呼雀躍着。
忽然一道暗浪打了過來,正擊在我的面門之上,猛然把我打醒了,我心裏一驚,這河底,不正是和秦蘭蘭那種奇怪的道門秘法相近的環境嗎?
既然此時靈機一動,摸到了修行關卡的邊緣,當然不能放過修行良機。
于是我幹脆把石頭扔到身邊,然後盤膝坐在這塊石頭上,雙手擱在膝上,雙目微閉,舌抵下颚,甯神靜氣,拇指與中指似觸非觸反向而結,結着蓮花童子手印,便随着輕輕蕩着的水波在河底潛修起來。
我靜靜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河底,感受着臉上的水流,感受着身周無處不在,極細微的壓力,心神甯明一片,諸般法門如流水一般從自己識海裏緩緩淌過。
體内的朱火,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意念,開始溫柔适意地緩緩流淌起來,漸漸包圍住了我身體。
身内的朱火漸漸地轉換着形狀,不再用急火攻林的态勢穿行體内,而是徐如清風般感染着它所接觸到的每一處。
我的身體也漸漸散發着金紅色的火苗,火苗如同蛇信般從我裸露的皮膚上忽吐忽收,迅疾靈運無比,不時燎得我身周河水一陣沸騰。
但如今我體内的天火似乎有了自我的靈性,光芒不再一味霸道,反自有些内斂的上乘感覺,離我體外數寸,便悠然退回。
我身周雖然燃燒着奇異的火焰,這火苗卻沒有照亮整片河道,倒是引來了一大群好奇的魚兒,在身邊輕輕遊動着,有幾條膽大的魚,更是遊的隻有數尺遠,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身上不時竄出來的寸許高火苗,似乎正在想着,這麽詭異的景象,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河面上覆蓋着一些水生植物,有些葉面寬大,有些如絲如縷,茫茫一片鋪在水面上,在這黑暗的夜裏将河面變成了奇異的草地。
不多時,我緩緩地從水面層層浮萍中探出頭來,吹掉自己嘴唇邊的葉屑,用手拔開頭頂的灌木葉,靜悄悄地爬上岸。
我把身子壓的極低,因爲靈識之中總感應到不遠處一股陰煞無比的氣息正在尋找着自己。不知爲何,我秦蘭蘭不會想置自己于死地,卻從這股氣息中感受到一絲厲殺之意。而我體内傷勢卻依然未能痊愈,心說,還是低調一點,别再惹事了,今天能活着跑出來已經是大幸了。
借着夜色的掩護,我爬上岸,在全無人煙的河畔護堤林裏疾奔,沿着和那道陰煞氣息相反的方向。
不知跑出了多久,我終于除了天上繁星外,看到了其它的光源。
悄悄摸了過去,才發現是一家農舍。
不知道現在這時候身處何方,但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體實在有點不雅,我腳尖輕輕一使力,整個人便輕飄飄地躍進了農舍之内。
剛一落地,便感到身後有條猛犬低聲咆哮着向自己沖了過來。
我指尖迅疾伸出,奇快無比卻又奇準無比地輕輕點在那條狗的鼻子上。指尖一道火星突迸,那條狗哀嗚一聲,凄慘退了回去,隔着遠遠的距離望着我,卻是再也不敢叫了,眼神中充滿了畏懼。
我甩甩手,想甩掉指尖摸到狗鼻子後濕乎乎的感覺。走進院内,十分驚喜地發現院内大竹竿上居然真的有幾件衣服。
随手摸了下來,胡亂套到自己身上,便又翻身出院,向遠遠夜空下燈光更盛處走去。
走到燈光盛處,才發現是一個小鎮。
看着自己身上肥大的農婦裝,我也不由苦笑了起來。附近一個店鋪,店鋪老闆正在看電視,手機就放在一邊。我假裝買東西,看了一圈,将手機疾速掩入衣服中,然後趕緊跑了。
電話打給了宏爺。
“在忙嗎?”
“董師兄,怎麽了?有什麽事,這麽晚了。”宏爺的聲音有些詫異。
我想了想,斟酌道:“我出了點兒事情,你過來接我一下。”
宏爺聲音都抖了:“人,人怎麽樣?”
“放心,我沒事。活蹦亂跳的。隻是我最近這幾天不大方便再回學校,想問下你有沒有什麽好地方可以躲一下。”
宏爺是明白人,也不多問了,直接問道:“您在哪兒?”
我問了下路人,才知道竟走到了京城東郊,一處叫做平山的鎮子。
“平山?那就好,我馬上過來,您稍等會兒。”宏爺應道。
我忽然說道:“你小心一些,低調,不要被人看見了。”
“是。”
過了約四十分鍾,宏爺開着輛破普桑進了小鎮,果然低調,我遠遠看着他搖了搖頭,于是他也裝作過路,也不停留,便把車子開出了鎮。
我慢悠悠地沿着鎮上的陰影向鎮外走去。
在鎮外的樹林裏。
我微笑看着車邊的宏爺道:“這麽晚了把你拖出來,實在是不好意思。”
宏爺把他上下打量一道,小心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居然這麽小心。”
我淡淡道:“事情有些棘手,一時也講不清楚,總之今天下午我被人整治了一道,現在感覺有人想要殺我。”
“什麽人膽子這麽大?”宏爺一臉忠厚的臉上終于顯現出了平日隐藏于下的兇戾之氣,“師兄把人名交給我,我讓他活不過今晚。”
我吓了一跳,笑道:“别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這件事情你幫不上忙,還是我自己處理吧。”
宏爺皺皺眉道:“這京城道上,少爺,您可不能自減了威風。若說我們方家在京城還有什麽擺不平的事情?到底是誰?”
我也沒法說,隻能敷衍道:“這件事情日後我若處理妥了,自然會告訴你。我今日要你來,主要是我還不清楚對方到底是怎麽想,所以學校暫時有些不方便回去,所以想你帶我去一個安全點的地方。”
宏爺見他不說,自然也不好追問,恭謹道:“既然不能回學校,那少爺幹脆回公司吧。”
我苦笑,心想回公司難道讓一幹黑社會成爲修行界的炮灰,連連擺手。
宏爺又想了會兒,道:“有了,少爺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忽然感覺那道陰煞氣息又離這間小鎮近了些,不由微微皺眉,體内心經直催,隐隐捕捉着對方的神識……
“京城西邊有地方嗎?”我忽然問道。
宏爺憨笑道:“就是在城西。”
上了汽車,往京城方向開去。一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座上面色凝重,左手結着手印,右手撫胸,暗自探看着那道陰煞氣息的方向,能感受到對方的境界比自己也隻低上一些,若被吉祥界的人圍住了,怕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好在随着汽車的漸行漸遠,那道陰煞氣息也漸漸弱了下來,直至淡然不可捉摸,終于消逝在汽車身後某處。
我心神這才一松。
看着宏爺一臉鎮定的神情,我暗自歎口氣,自己把這些凡人帶進修行人間的争鬥中來,會不會出問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