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最好找一個頭巾将您的頭包裹一下。”張楚看着身穿粗布短衣,高鼻深目一臉大胡子的湯若望說道。
“好,好。”湯若望知道自己這個外國人的形象走到哪裏都會引人注目,如果進到鎮撫司的監獄内更是太容易被人記住了。聽了張楚的話馬上依言,找到一塊頭巾将自己的頭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我還有一件事相求,我們不是與獄卒說好要連着爲孫先生作七次告解嗎。我希望您在進入監獄時表現的一次比一次虛弱。”張楚向湯若望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這是爲什麽?”湯若望揭開臉上的圍巾問道。
“再過幾天孫先生的公子就會來到京師,我希望到最後一次告解的時候推說你身體不适,由孫公子來做告解,這樣也能使他們父子見上一面。”張楚的理由很冠冕堂皇。
“這,好吧。”見張楚搬出了父子親情,湯若望妥協了。
四人推着炭車來到了鎮撫司門口,守門的獄卒雖然收了銀子還是過來裏裏外外的将炭車檢查了一遍,湯若望奇怪的裝束立時引起了獄卒的注意。
“這怎麽回事?”獄卒指着湯若望問到。
“官爺,他是來給孫元化孫巡撫做告解的,由于長相奇特,所以遮擋了一下。”張楚連忙走過去解釋,同時暗中将一張銀票塞到了獄卒手中,湯若望配合着揭開臉上的頭巾。
“呵呵,進去吧。”獄卒看着湯若望高鼻深目奇怪的樣子,不由出了笑聲。他已經收到了從上司那裏得到的好處,知道有一個供職于欽天監的外國人要來看曾經的登萊巡撫孫元化,而這個孫元化還是個有着奇怪信仰的人。看到湯若望醜陋的外貌獄卒對生活更加充滿了信心,而那個外國人的随從塞在手中的銀票更是具有非凡的真實感,人生如此美好。于是他沒有心思再管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回到房間在早晨的陽光下喝着自己的茶。
張楚讓湯若望圍好頭巾規規矩矩的推着炭車向監牢内走去。裏邊的獄卒看着前來送炭的四個人,心裏隻盤算着這又是一筆收入,沒有人再過來查問。
張楚一邊往裏走一邊觀察着監獄内的情景。這鎮撫司的監獄在大明朝的監獄中可稱爲典範,監獄之内幹幹淨淨,監室内的條件也很好。關在裏邊的人基本上能保持着少量的尊嚴。這正是這鎮撫司監獄的特殊之處。錦衣衛雖然兇惡卻不敢對被抓到監獄中的這些犯人太過分,當然一些上頭有話的例外。因這關在鎮撫司監獄中的犯人所犯之罪大多十分奇怪,他們的死活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間。沒準今日在監獄中萬念俱灰,明天皇帝一句話就又回到朝中當大臣去了。獄卒們當然沒有那麽好心爲國家保留棟梁之才,他們主要是怕這些人再得勢時會報複,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這裏邊有錢賺。能夠被皇帝下旨處罰的都不是普通人,家裏怎麽也有些資産,獄卒有的是辦法讓罪犯的家屬乖乖的拿出錢來改善監獄内的生活。
孫元化作爲登萊巡撫也算個大人物,再加上朝中學生朋友的打點,他在監獄中的生活還是不錯的,有一個單獨關押的監室,室内還算整潔幹淨。隻是他突遭此變如同從雲端掉入地獄,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崩潰狀态,當初他陷于敵軍之中被孔有德俘虜都沒有現在這麽沮喪,被叛軍釋放後他本想将山東戰場的情況禀明皇帝,然後整頓兵馬平定叛亂。可錦衣衛拿着聖旨直接将他投入了監獄之中,看來皇帝對他的作爲是十分不滿意的。
被收買的獄卒打開了監室的木門,張楚和湯若望走進了室内,獄卒知趣的退了出去。這種内外勾結傳遞信息的事還是少聽的爲好。
湯若望看到癱坐在牆角滿臉憔悴的孫元化激動的走了過去。張楚則放慢了腳步,但人伏低了身子,做出一付湯若望仆人的樣子。
孫元化擡起頭看着眼前的湯若望心裏感慨萬千,沒想到自己陷入監牢之中第一個來看自己的人竟然是一個外國人。
信仰的力量是強大的,孫元化和湯若望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就進入了他們信仰的程序,孫元化恭敬的向他心中的神講述着自己的罪惡,請求神的諒解,湯若望則代表神來原諒他。
張楚坐在角落裏靜靜聽着,看着孫元化的臉色逐漸舒展開來,心想這個心理治療還真有用。
當湯若望将一切程序走完,張楚向他擺擺手示意自己與孫元化有話要談,湯若望自動的退了出去。爲了這次會面張楚花了很多錢,他理應獲得一個與孫元化單獨交流的機會。況且作爲道德的紳士是不會去聽别人的**的。
張楚坐到了孫元化的面前,從手中的食盒中拿出準備好的食物擺在孫元化的面前。邊擺邊說道:“我是您的崇拜者,讀過您的著作,今天有些問題特地來向您請教。”
“謝謝你來看老夫,我這付模樣好像不太适合談論學問。”孫元化很是奇怪,我都混到監獄中了,你還有什麽可向我請教的。
”正是因爲您到了這裏才有必要向您請教,因這關系到您的信仰問題。“張楚将酒杯斟滿酒放在孫元化的面前。
”有關我的信仰?“孫元化看着張楚心想竟然有如此偏執之人,他經過多年的尋找,始終要找一條改變國人思想的道路,最近才找到現在的信仰。這之後遭到了身邊許多的人反對,都認爲他此舉離經叛道。許多人與他辯論過。可這個年青人卻要追到監獄中辯論信仰的問題。
”你所信仰的神是萬能的對嗎?“張楚問道。
”對,神是萬能的。“孫元化對自己的信仰還是很堅定的。
”既然神是萬能的,他能不能創造出一塊他自己舉不起的石頭。如果這塊石頭他都舉不起來他又怎麽是萬能的。您說神面對這樣一塊石頭是舉還是不舉?“張楚不緊不慢的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