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各地的流民起義處于一種麻木狀态。許多官員認爲流民沒飯吃才造反,隻要氣候好轉,田裏長出莊稼,流民自會散去,完全不會威脅到明朝的統制,這些年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各地督府對流民問題更是得過且過,隐瞞災情和起義的情況不上報,要不就是互相推诿,诿過于人。
看到這是一場巨大的危機的人并不多,楊鶴和洪承疇算是少數感知到危機将至的朝庭官員。
不過上天好象要做試驗一樣讓二人同時在陝西出現,對于解決農民起義的問題二人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方法。
楊鶴是個好人,好人就用好人的辦法,他認識到農民起義是由于流民過多,隻要将流民招撫了,那麽起義也就沒有了。
他誠心實意的去招安那些流賊。流賊散去了天下就太平了。楊鶴的誠意确實打動了流賊,他們高高興興地去迎楊鶴接受招撫,然後誓不再反叛。到任之初楊鶴的策略無疑是成功的。
洪承疇是個聰明而努力的人,自幼家貧他讀書很努力,而且很成功,一路參加鄉試、會試,最後考了個全國第十七名,爲丙辰科殿試二甲第十四名,賜進士出身。之後仕途一帆風順,在天啓七年任陝西督道參議,當楊鶴到三邊上任時他還在這個位置上。
崇祯二年的春天,楊總督的招撫很是成功,各地起義的流民紛紛來降。但意外還是生了,陝西有人認爲受招撫還是不如自己幹痛快,這個人就是王左挂,王左挂在崇祯元年已舉起了義旗,在宜川動了起義。他出名并不是因爲造反早,而是因爲他招的小弟都很厲害,幾年之後高迎祥、張獻忠、李自成都投在了他麾下。此時王左挂手下還沒有這些牛人,但他還是想要有一番作爲。
這一年王左挂帶人攻打了韓城。韓城的求救文書送到了三邊總督府,楊鶴現自己做爲三邊總督竟然沒将可派,但韓城之急不能不救,于是他給做爲文官的洪承疇下了出兵救援韓城的命令。
這一紙命令改變了洪承疇人生的軌迹,他接到命令後沒有推诿,沒有拖拉,立即帶人出了,文官有兵嗎?沒有。
洪承疇帶的兵是自己的家丁、仆人、夥夫,和在沿途又招募的一些鄉勇。
洪承疇急火火的趕到了韓城,然後又急火火的和王左挂開戰了。
王左挂從來沒見過這樣拼命的。聚集起來的流民一下子潰散了,還被洪承疇斬殺三百多人,韓城之圍解了。洪承疇頓時名聲大振,成爲了能征慣戰的象征,這一切僅僅是開始。
洪承疇與楊鶴一樣看到了流民起義的危機,同樣明白起義是由于流民太多造成的,他決定減少流民。他的辦法與楊鶴不同,他認爲可以減少流民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殺。因爲他比楊鶴更聰明,看得更遠,明朝的财政已沒有能力安置更多的流民,招撫了流民無處安置隻會複判。所以在之後的征戰中洪承疇從不手軟,對起義軍不投降的殺,投降的也殺,目的隻有一個,減少流民,流民少了農民的起義也就結束了。他忠實的執行了自己的信念。從這之後洪承疇成爲了起義軍的惡夢。
陝西大地上這樣的情景成爲常态,起義軍殺過富人、地主沒有了,财物沒有了,窮入加入起義軍,洪承疇來了,起義軍沒有了,财物沒有了。
沒錯,官軍過後一樣是财物沒有了。洪承疇也不可能讓人白殺人,他之所以能夠調動官軍去殺人,是因爲他允許官軍過後财物沒有了。然後官軍和流賊都走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幹淨。
本來幹淨的畫風這時卻有人亂入,一群打着官軍旗号的隊伍進入了畫面,他們既不剿匪也不搶财物,隻等洪承疇的隊伍搶完撤走他們才進入村子,他們到了哪裏就在哪裏宣傳,我們是來種地的。他們确實是來種地的。
洪承疇出兵韓城後,楊鶴接到了延長守備張楚的信,信中張楚對楊總督招撫成功表示祝賀,同時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現在正值春耕之季,如果誤了農時甚爲可惜,招撫的流民也要有活幹才能避免再次反判,張楚願意出錢,出人在陝西被流賊破壞的地區種田,恢複生産。隻需總督大人寫幾張介紹信,以免與地方官員生誤會。
楊鶴正在爲流民的安置愁,現還有如此顧全大局,大仁大義之人,竟然能夠自己出錢安置流民,立即應允,爲張楚寫下了手令,讓他拿着在荒廢的土地上開展春耕恢複生産。
楊鶴拿着張楚的信,心中十分感慨,這個張楚雖然出身有點兒問題,但看他的信寫得言辭懇切,皆是老成謀國之言,而且還肯幹實事,真是十分難得。
保安軍的效率很高。爲了不生誤會,他們拿着總督大人的信向洪承疇和各地的官府進行了通報,言明是奉總督大人的命令來種田的。
洪承疇對搶完之後幹幹淨淨的田地沒有興趣,各地官府認爲危機四伏的城外還是少去爲好。種田的事誰願意幹誰幹好了,有了收成時去不去搶再說。
保安軍收攏着劫後餘生的人口,在無主的土地上建起了農莊,在村子中建立起保甲制度。一些流民被農莊雇傭過來勞作。
保安軍這次真下了本錢,從延長縣調過來許多有經驗的保長,還有大量的種子農具,有些農具竟然奢侈的用鐵打造的。
爲了防範流賊,農莊中組織了民兵,據說是延長守備家丁的騎兵經常在農莊出現。小股的流賊和想占便宣的官兵很是知趣,見到騎兵精良的裝備後大都自覺的離去了,剩下的腦子不好使的,沒有人在這個世界上再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