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大殺招竟然在這裏等着。
方采薇眼淚都快下來了,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得辣。桑老太君這時機把握簡直忒精準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她說出這麽一句話,真是把自己一顆如鐵妾心都碾壓得稀碎啊。
幾乎是狼狽逃竄出了桑老太君的院子,然後就看到常夫人的陪嫁金媽媽在不遠處等着,看見她們便走過來,行禮後笑道:“太太說奶奶回府怎麽不到她房裏?我說必定是先來拜見老太太了,果然,奶奶這會兒不急着回去吧?”
方采薇能說什麽?就算急着回去,她能直說嗎?再說這一次,本來見常夫人就是重中之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管她想不想,也都該未雨綢缪的争取一下條件了。
到了常夫人屋裏,正看到她在那裏逗弄着荊澤賢和溫氏的兒子,這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剛學會翻身,在床上撅着小屁股努力不懈,看着就讓人發笑。
看見她來,常夫人照例寒暄了幾句,又讓方采薇逗弄了小寶寶兩下,然後才坐下來,歎息道:“青路那孩子的事我知道了,如何?沒給你添什麽困擾吧?”
方采薇苦笑道:“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困擾,我有時候都茫然,也不知怎麽就招了這麽一場桃花劫。”
常夫人歎道:“這就是女兒家在外的不方便。我和澤銘說過,他的意思,卻是不想逼迫你。都說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也不知他到底還能不能打動你,我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麽盼頭?無非是盼着家和萬事興。偏偏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麽孽,你看看這家裏,還是從前你在時的那個樣兒嗎?連花草樹木都沒什麽精神了。”
方采薇:……
她記得當初荊澤銘要她回府,也曾用過“芍藥都要枯萎了”這種奇葩理由,現在常夫人也用花草樹木來說事兒,這還真不愧是母子倆。
一面想着,方采薇就小心試探道:“我這人太太是知道的,又驕傲又任性,自由自在慣了,也受不得拘束,無端招惹了許多事,更覺着無顔回來見太太……”
不等說完,就聽常夫人道:“這是什麽話?有什麽無顔回來的?當日我就沒怪過你,不然也不會把山海園給你了。你真以爲銘兒把罪過攬在他身上,我們就都相信了?即便那個時候相信,日後他對秋芳始終是疏遠淡漠,我們還能不清楚他的心思?我知道你心氣高,不過想想你這冰雪聰明,眼裏揉不下沙子的性情,倒也正常。你說受不得拘束,可你想一想,這府裏什麽時候拘束過你?如今連三丫頭動辄出門,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更何況是你?知道你有許多事情做,就是老爺,也不會逼着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隻在家相夫教子。說到底,這一場風波還是老爺和澤銘引起的,他們心裏對你也有愧呢。”
方采薇知道常夫人肯定會對自己不滿,但這個時候竟然半點落井下石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連一句風涼話都不肯說,如此高尚且肯給女人高度自由的婆家,如果大夏有“五好家庭”“感動大夏”之類的評選,鎮甯侯府不在榜首,那絕對是沒天理了。
原本冷硬心腸硬是在江青路所帶來的幾個連擊下給打出幾道裂縫;接着又在太後的暴擊下搖搖欲墜;然後來到鎮甯侯府,接受了來自桑老太君和常夫人一系列令人感動的治愈術,暖的眼看就要融化了。
就在這樣時而冷靜時而沸騰的心境下,方采薇回到了闊别幾個月的大房院子。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方采薇沒有進門,隻是站在院子裏,有些感歎的看着空無一人的院落。
忽然就聽身後傳來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她一轉身,果然,就見荊澤銘緩緩邁進門來,微笑道:“我一回來就聽說你過來了。怎樣?如今再來這裏,是否别有感觸?”
“是啊。”
方采薇深吸一口氣,又呼出來,正好荊澤銘也來到她身邊,于是立刻問道:“都有什麽感觸,可否說來聽聽?”
“我在想,剛剛你念得那首詩其實不太應景的,這院子裏并沒有桃花啊。”
荊澤銘:……
“還有啊,你之前和我說什麽?芍藥花因爲感知到我不在,所以都有些枯萎了?可是我今日親眼所見,那貨明明開得更茂盛豔麗了好嗎?所以你竟敢騙我?”
荊澤銘:……
世子爺都要哭了:“采薇,我求你了,你這關注重點能不能不要在這些花花草草上?”
方采薇點點頭:“好啊,不在花花草草上,那不如說說别的吧,你說團團圓圓是繼續放在山海園裏養着好呢?還是放回後院花熊園裏養着好?你不會把花熊園拆了吧?”
“采薇,咱能把重點放在人身上嗎?這不是花草就是花熊……嗯?等等,你剛剛說什麽?花熊是放在山海園還是放在花……花熊園?你說的是……這後院的花熊園?哎!采薇你别走啊,等等我,你……你把話說清楚啊。”
方采薇狠狠向天空丢了個白眼,頭也不回地嚷道:“這種話竟然還想讓我說清楚?荊澤銘,活該你注定孤單一生。”
***********************
“姑娘,那邊……好像是江大人。”
曲家的馬車眼看要到山海園大門,曲鳳英忽然聽見小丫頭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嗯?”
清秀女孩兒扭頭向馬車外看了一眼,接着就對車夫道:“停車。”
車夫連忙将馬車停下,看見自家姑娘下了馬車,向不遠處亭中獨自飲酒的江青路走過去,心中不由歎了口氣,接着搖頭自語道:“唉!做女人剛強又有什麽用?我們四姑娘倒是從小兒就剛強,可如今卻隻能得這般命運,可見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方娘子那樣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