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接着連忙細問端的。方東明便繪聲繪色道:“我去的時候兒,江大人還沒回府,隻是在禅房裏,國公世子和世子夫人那會兒大概正在勸他,勸到下午時分,才總算出來。我遠遠瞧着,果然是剃了光頭,和他父母一同回去了。事後一打聽,原來戒疤還沒上呢,主持方丈說他塵緣未了,原本剃度都不想,隻想讓他在寺裏住些日子,靜心養性三思而行,誰知方大人犟,非逼着方丈給他剃了頭發,也幸虧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去的及時,不然戒疤燙上了,即便能把人勸回去,日後那幾塊疤也是長不出頭發來了,江大人年輕俊秀潇灑不群,豈不可惜?”
若明珠等人都點頭附和,忽聽梅姨娘笑道:“奶奶,先前您還後悔,說早知如此,不如和表哥破鏡重圓。如今江大人既然回來了,是不是您也該向表哥透露一下這個意思了?”
方采薇面容嚴肅,思忖半晌,方輕聲道:“這要取決于江大人是怎麽被勸回去的。”
“嗯?”
衆人不明所以,隻聽方采薇道:“若他是因爲沖動行事,之後後悔,所以父母規勸後回心轉意,日後我們能夠各自相安,秋毫無犯,那我自然也可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可若這一次是他用出家要挾了他父母,日後還要繼續糾纏,那我說不得就要讓他徹底死心了。”
若明珠梅姨娘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起點頭道:“奶奶說的沒錯。”
“所以啊,你們快點幫我想想,若是真的要回侯府,咱們怎樣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證我的自由。澤銘這邊我想是沒什麽問題的,就是老太太太太那裏,我有點摸不準,雖然上次太太把話說得很寬松,可我要是真的三天兩頭出門,一出門就是一整天,她們會同意麽?”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接着小雀的聲音道:“奶奶,爺過來了。”
“不是吧?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方采薇瞪大眼睛,就見小雀笑着道:“爺帶着人擡了兩個大筐進來,說是給奶奶送了您喜歡吃的東西,問奶奶要不要去看?不看的話,他就帶人直接送去廚房了。”
“我喜歡的吃食?”
穿越多年,方采薇的吃貨屬性卻是變本加厲,此時好奇之下,就将先前煩惱盡數抛了去,立刻起身道:“走,咱們看看去。”
說完當先而出。這裏碧絲綠枝也跟了過去,剩下梅姨娘和若明珠在屋裏,兩人彼此互看了一眼,若明珠便笑道:“這若是江大人送來的,便是龍肝鳳髓,奶奶也必定十分苦惱。隻因爲是世子爺送來,便百無禁忌了。其實奶奶心裏,從沒有将荊世子當過外人,隻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罷了。”
梅姨娘笑道:“正是這麽說,所以我才一直勸奶奶回去,他們兩個恰是天作之合,既如此,爲什麽不在一起呢?也可以斷了江大人的念想,也不會有這麽多啼笑皆非的事。”
若明珠歎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憐奶奶如此聰慧,在情網中竟也看不清自己心神所屬,偏要掙紮不休。”
梅姨娘笑道:“你不知道,奶奶從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且一旦做好決定,便很難改變,如今到了這個局面,怕還是要有人推一把,她才能回心轉意,和表哥重續前緣。不管怎樣,咱們看着就是。”
兩人一面說着,也走了出去。
原來荊澤銘送來的是兩大筐皮皮蝦。這會兒剛開春,皮皮蝦并不是最肥嫩的時候,隻是個頭着實大得很,又因爲世子爺是快馬加鞭趕回來,所以筐裏的皮皮蝦竟有一半還是活着的。
方采薇就命人将皮皮蝦擡去廚房,看着荊澤銘一頭汗水道:“何苦來?看趕路趕得汗都出來了,這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呢,也不知腿上磨沒磨破皮,快進屋讓傅大夫給看看。”
荊澤銘笑道:“沒事兒,我怎麽說也是沙場征戰過的人,若騎上兩個時辰的馬就磨破皮,當日在沙場上怕是就死了,哪有這麽嬌貴?”
方采薇點點頭道:“這倒也是。隻是怎麽忽然想起去海邊收這東西了?這會兒并不是吃它的時候啊。”
荊澤銘道:“不是特意過去的。隻因爲昨兒接到禀報,說三閣莊那裏,村民們因爲一點事,和莊子上的人打起來了,所以我今天一早就趕過去處理,處理完了就到午後,想起那邊離海不遠,你又喜歡吃海鮮,所以就趕過去,因着時間緊,也沒等其它船上的鮮貨,看見這一船拉了不少皮皮蝦,就買下來了,那筐底還有些鮮魚和海蟹,都是新鮮的,便隻是清蒸着吃,味道也足夠鮮美。”
方采薇就回頭對碧絲道:“都聽見了?去和薛娘子說一聲吧。“
碧絲答應着去了。這裏衆人進屋,梅姨娘等便識趣告退。荊澤銘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回頭看看,接着詫異笑道:“這是怎麽說?向來我到你這裏,總是一屋子人,像是生怕我把你吃了似得,今兒你怎麽倒将她們都放出去了?”
“江大人今天……在白馬寺剃度了,險些出家。這事兒你知道嗎?”
“什麽?”
荊澤銘一大早就趕去鄉下莊子,還真不知道江青路演了這麽一場大戲,當下忙問端的,待方采薇說完,他出神良久,才斷然道:“這顯然是青路爲了逼迫他父母演的戲,他怎可能真的出家?采薇你不用放在心上,更無需自責。”
方采薇歎氣道:“頭發都剃了,戒疤都差點兒燙上去,我倒不知演戲還有演到這個地步的。”
荊澤銘道:“江世子和世子夫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他不做到這個地步,如何能讓父母相信進而屈服于他?我對他知之甚深,你放心,莫說爲情所傷,他就到了再不堪的境地,也不會如此軟弱逃避,你可千萬别把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