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搖搖頭,這裏方采薇大大松了口氣,喃喃道:“沒撞上就好,不然不知被人怎麽編排呢。可惡啊,想我從前,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懼流言的一個人,可如今這境況,把我弄得都快風聲鶴唳了。”
梅姨娘嚴肅道:“奶奶您是該風聲鶴唳,雖然表哥和江大人沒有撞在一起,但如今這事兒,比他們兩個撞了還要嚴重。”
“什麽意思?”方采薇整個人都呆住:“和……和我有關嗎?”她頭一回發現自己想象力如此匮乏,因爲怎麽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麽事比火星撞地球更嚴重的。
“江大人出家了。”
“噗”
别說方采薇心裏一口老血噴出,就是綠枝和碧絲都呆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碧絲便問道:“梅姐姐,您……您說什麽?江大人出家了?這……這又是誰在胡扯?”
“不是胡扯。”梅姨娘急道:“我剛從侯府回來,走在朱雀大街上就看見有兩匹快馬跑過去,接着又有一輛保國公府的馬車駛過,我心裏疑惑,就讓車夫盡量跟着,想看看出了什麽事。結果一直跟到城外,看着江世子爺和夫人親自上山,不一會兒,就聽下山的一些香客議論紛紛,說是江大人要在白馬寺出家。”
“這不可能。”方采薇猛然站起:“江大人不是這樣人。是了,之前聽聞曾夫人以死相逼,他這定是學他母親,也用此舉來逼迫父母,一定的,這才是他的作風。頭發肯定沒剃……”
“剃了。”梅姨娘沉聲道:“我聽到的時候,香客們說頭發都剃了,隻怕曾夫人趕過去的時候,那戒疤都燙出來了呢。“
“求别說。”
方采薇一下子就沖上去捂住了梅姨娘的嘴,眼淚都出來了:這江大人平時看着是個聰慧堅韌的主兒,可一顆心咋就這麽脆弱?怎麽能一言不合就出家呢?
綠枝在旁邊喃喃道:“奶奶曾經說過,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閉嘴閉嘴。”方采薇跟老母雞扇翅膀一般撲棱着胳膊:“我這都夠鬧心的了,你還給我整出個情深不壽來,要這樣,那還不如出家了呢,聽說和尚都普遍長壽。”
綠枝:……
碧絲:……
梅姨娘:……
“那個……疏影啊,你打聽清楚了?戒疤真燙了?總不成連度牒都發下來了吧?哦,我的意思就是……那個吧……你好好想想,咱們看看還有沒有搶救的餘地?這可是保國公府的世子嫡孫,真要出家做和尚了,曾夫人大概要來找我拼命。”
“憑什麽來找奶奶啊。”
卻聽門外響起一個聲音,緊接着若明珠走進來:“我剛走到門外,就聽你們在說什麽江大人做和尚曾夫人要找奶奶拼命的事兒,我就不明白了,憑什麽啊?又不是奶奶慫恿他去做和尚的,甚至奶奶從來就沒給過江大人這份念想,他出家了,怎麽能怨到奶**上?”
方采薇歎了口氣,走過來拍拍若明珠肩膀:“沒錯,你說的都沒有錯,但是你覺着,曾夫人會和我講這個道理?”
若明珠:“呃……”
方采薇仰首望着天花闆,喃喃道:“幾天前江大人喜歡我的事情暴露之後,你說,他喜歡我,這和我有關系嗎?曾夫人還不是殺上門來?”
若明珠性子烈,聽了這話便沒好氣道:“有理不在身份高。哼!殺上門來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讓奶奶三言兩語打發了?叫我說,這一次她錯非别過來,若來了,照樣讓她铩羽而歸。”
方采薇苦笑道:“你想的太單純了。這一次江大人若真是出了家,莫說他的父母親人,就是世人,也都會說我是罪魁禍首。不然你說,褒姒有什麽錯?妲己有什麽錯?楊貴妃有什麽錯?可誰講這個道理?人人都說她們是亡國的禍水,誰讓這就是個男人橫行的世道呢。”
“别人都怕這些,可奶奶不怕。咱們行得正坐得端,管别人說什麽呢。男人橫行的世道又如何?咱們這些女人偏偏就要闖出一片天給他們看。”
“好!有志氣。”
梅姨娘也走上前,對若明珠豎起大拇指,接着又對方采薇道:“奶奶,明珠說的對,不管外人怎麽議論怎麽看,我們知道您是無愧于心的,這就夠了。”
方采薇歎了口氣,好半晌才開口道:“這都叫什麽事兒啊。那麽一個大好青年,難道就真出家了?從此後青燈古佛伴一生?什麽宏圖抱負,家國百姓都不要了?總覺着這不是他的人設啊。唉!早知道,我還堅持什麽?要什麽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我直接回侯府,和你們爺在一起不就得了?也不至于害他到這個地步。”
若明珠和梅姨娘等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綠枝開口道:“奶奶也不要這麽說……”
不等說完,就見方采薇瞪過來,冷哼道:“不用假惺惺,當我不知道嗎?你們心裏都是這樣盼着的。”
“奶奶說的是。隻我們不過是個俗人,比不得奶奶這樣與衆不同,就如看一出戲,我們當然都希望最後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啊。”
若明珠笑着解釋一句,就見方采薇翻個白眼,小聲道:“風向總有一天會變的,總有一天,大家也不會非要有情人終成眷屬,其實相見不如懷念的結局也很不錯啊。”
說完又仔細想想,覺得即使是在現代,還是喜歡大團圓結局的讀者要多一些,不由又有些沮喪,揮手道:“罷了,現在我也沒什麽心思做事,讓東明去白馬寺打探一下,看看江大人是不是真的出家了?老天保佑,可千萬别讓這麽狗血的劇情成真。”
這一天别說方采薇,就是若明珠等人,也都是心神恍惚,隻等着方東明從白馬寺探聽消息回來。
正如方采薇所說,江青路要是真出家了,她心裏也會不安,雖然自己半點沒錯,可終歸起因是她啊。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什麽的,最讨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