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澤銘和江青路來到後院竹林,剛站定身形,世子爺便迫不及待地發問,連一點虛與委蛇的态度都沒有。
江青路雙手緊握成拳,終于還是扭過頭不敢看荊澤銘那雙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湧的眸子:“是,事已至此,我沒辦法再騙你,我對方姑娘,的确是一往情深。”
“你混蛋。”
荊澤銘一拳就搗在了江青路肩膀上,将他打了個踉跄,讓遠處偷偷觀望戰況的碧絲等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正要出去勸架,就聽傅東風淡淡道:“世子爺如果用了全力,這會兒江大人隻怕已經倒地不起,骨頭怕是也要裂了。”
衆人一想,可不是?荊澤銘那武力值多高啊,對付殺人歹徒,也就是一掌的事兒,可見搗江青路的這一拳,還是手下留情了。既如此,她們倒不好出去,明擺着這事兒也是勸不來的,到頭來結果會怎樣,全在他們兩個。
這樣一想,大家也就平靜下來,那邊荊澤銘和江青路完全沒察覺遠處還有人窺視,他們的心思也不在這些外事上了。
世子爺看着江青路捂住肩膀面露痛苦,心中卻一點兒也不覺擔憂愧疚,反而更覺怒發沖冠,大吼道:“那你之前爲什麽騙我?爲什麽不敢承認?你也知道對朋友妻生出這種非分之想是羞恥的嗎?既知無恥,爲何不抽身而退?反要趁我之危橫刀奪愛?莫說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就算隻是普通的同僚關系,你這樣做,算得上君子所爲嗎?你是誰?你是江青路,天下第一才子,奉守的是孔孟之道,你的君子之德在哪裏?啊?在哪裏?”
荊澤銘吼一句,江青路的面色便白一分。他怔怔看着摯友,一時間心中酸澀無比,呐呐分辯道:“是,我是趁你之危,但橫刀奪愛?澤銘,方姑娘還是你的愛妻麽?你們早就和離了,這件事情,不用我來提醒你吧?”
這句話就如同一柄大錘,狠狠敲在了荊澤銘心上,隻痛得他肝腸寸斷,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了。
江青路慢慢直起身子,原本有些迷離的目光也重新堅定起來,他直視着荊澤銘的眼睛,思緒卻飛回了五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春日。
“當年望江樓上驚鴻一瞥,如花美眷,巧笑倩兮,我那時便對方姑娘一見鍾情,奈何她已是有夫之婦,她的身旁有你。再之後,我們成了好朋友,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我怎會不懂?那時隻想着:罷了,這一顆癡心終究無望,便守着它,做一世回憶也好,萬萬不敢讓人知曉。可誰知?造化弄人,你大捷歸來,得了功名富貴的同時,竟也得了個大麻煩,你爲了你的表妹,讓采薇離開侯府,與你和離……“
“你胡說,我并不是爲了李秋芳和采薇和離,是……是采薇逼我和離的,從我對采薇動了真心那一刻起,我對李秋芳就再無感情。”
荊澤銘打斷江青路的話,卻見他呵呵一笑:“那又如何?我知道你說的是真心話,誰能在有了方姑娘後,還對别人動心呢?若你是這樣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人,也不值得方姑娘爲你傾心了。但最終,你還是和方姑娘和離,你選擇留下了李秋芳,不是麽?不管你是出于愧疚還是補償,總之你就是和方姑娘和離了,她離開侯府,成了自由人,她不再是有夫之婦。既如此,澤銘,我爲何不能愛她?若是今日,方姑娘嫁給我,而你隻能苦苦癡戀,那将來我和方姑娘和離,你會按捺得住一腔癡心,不去追求她麽?”
荊澤銘說不出話來,但很快就憤憤道:“可你明知道我對采薇一往情深,采薇雖逼我和離,但她心裏也是有我的……”
不等說完,就見江青路點頭,沉聲道:“你說的沒錯,在這一點上,是我對不起你。我明知你對方姑娘情深似海,可是你也曾經說過,隻要李秋芳還在侯府,方姑娘是不會回去的,既然方姑娘不會回侯府,又焉知她不會有一日放下對你的情意,被我打動呢?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若不試一試,死也不甘心的。”
“可是李秋芳的陰謀敗露,已經死了。”
荊澤銘冷冷道,話音剛落,就見江青路猛然紅了眼睛,大吼道:“對,現在李秋芳死了,你們也都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可是晚了啊,早就晚了啊。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早已經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澤銘,你早幹什麽去了?你爲什麽不在我還能控制自己情意的時候,看穿李秋芳趕她出府?爲什麽要在我看到了無限希望之後,忽然間,你就又沒有了任何牽絆,可以來理直氣壯指責我趁人之危橫刀奪愛?你他媽早幹什麽去了?”
這可能是江青路二十幾年來的人生中唯一一次爆粗口,可見他内心那種日了狗一般的憤怒。荊澤銘愣愣看着他,發現自己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青路胸膛急劇起伏着,但是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最起碼表面上是如此。
長長吐出一口氣,他苦笑一聲,喃喃道:“方姑娘說過,她是一輩子不會再嫁人的,所以哪怕她對你仍然有情,也不會再吃你這棵回頭草。澤銘,你承認吧,她其實連和你藕斷絲連的想法都沒有。既如此,我爲什麽要放棄?你是一往直前永不言棄的大将,我雖是讀書人,可也不是個肯輕言放棄的。這一點,作爲我的至交好友,你不是比誰都清楚嗎?”
“所以你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要和我搶采薇?”
荊澤銘一聽這話,火氣又上來了,卻見江青路面色青白,堅定叫道:“方姑娘如今是自由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爲什麽不能和你一争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