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珠搖頭小聲笑道:“那倒未必,我看世子爺還不知道江大人的心思,平日裏兩人見了,也是十分要好的。”
綠枝點頭道:“好像确實是這樣。隻是我想,也不至于就半點都察覺不到吧?明明世子爺是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偏偏在這方面如此遲鈍?”
若明珠道:“是,你說得對,男人啊,最講究什麽手足之情朋友之義。或者世子爺早就察覺到了,隻是爲免尴尬,又或者怕反目成仇,這才遲遲不肯正視。”
她們商量議論的同時,被議論的主角江大人正一臉生無可戀的坐在平清伯府。平清伯夫婦二人和幾個女孩兒坐在府裏老太君的下首,而保國公世子夫婦和他則坐在對面,雖然打着“探望親戚”的名頭,但睿智的江大人又怎會看不出來?這妥妥就是個相親現場啊。
“姑母就該搬來京城這邊,再怎麽着也比遼東那苦寒地方好,聽說塞外的風竟不是風,是天上下的刀子。這些年我總擔心您老的身體,萬幸如今看見了,倒還硬朗。”
曾夫人一臉笑容地和曾老太君說着話,這位曾老太君是她一個遠房姑母,從前兩家也有些走動,所以這一次平清伯從遼東回來,立刻就借着這層關系抱上了保國公府的大粗腿。聽說江青路到現在還沒成家,這厮就想到了家中幾個如花似玉卻還待字閨中的女孩兒,讓妻子在曾夫人面前暗示了一下,雙方立刻一拍即合。于是一大早便興沖沖想去山海園的江大人就悲劇了。
“我老婆子怕什麽風刀霜劍?隻是再在遼東呆下去,倒是可憐了我這幾個水蔥兒般的孫女兒。”曾老太君哈哈一笑,看向幾個女孩兒,眼中全是得意寵溺,然而很快便是一愣,皺眉道:“怎麽回事?鈴铛兒呢?她怎麽不過來?”
平清伯夫人柳氏忙站起身,輕聲道:“付姨娘從昨兒傍晚就添了喘症,所以四姑娘留在屋裏照看着,一大早就命丫頭來我這裏報備過了。”
曾老太君皺眉道:“讓人把她叫過來。貴客臨門,怎好避而不見?照顧的事,難道沒有丫頭婆子?”
柳夫人無奈,隻好答應一聲,讓自己身旁丫頭去請四姑娘過來。
“什麽貴客?咱們是親戚,這樣說豈不生分?難得那孩子一片孝心,姑母不用這樣嚴苛的。”
曾夫人笑着打了句圓場,心中有些不屑,暗道一個庶女罷了,難道還配得上我家路兒?何必非要叫過來,總不成竟是個傾國之色吧?怕未必能比得上方采薇和李秋芳呢。
江青路則慢慢撥着茶盞蓋兒,隻當沒聽見這些話,一面心中唉聲歎氣,想着不知道方姑娘在山海園裏做什麽,自己昨兒從禦花園裏砍的竹子兩位花熊祖宗吃了沒?滿意麽?滿意的話一定要在方姑娘面前多爲我美言幾句啊,不要隻想着你們那前主人,他可沒我愛你們,都不肯去禦花園裏爲你們砍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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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可累死我了。”
從馬車上下來,方采薇狠狠伸了一個懶腰,揮手對身後若明珠等人道:“東西你們收拾吧,我要回去趴一會兒。”
綠枝忍不住笑道:“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想當初,奶奶每次逛街,都讓爺苦不堪言,誰知如今竟然轉過來了,爺還興緻勃勃呢,倒是奶奶受不了。”
方采薇咬牙切齒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爺從前那就是個混蛋。明明體力比我好,還每次都拿出一副讓我溜得生無可戀的模樣。如何?今兒現原形了吧?我就說嘛,他可是武功高手來的,體力别提多充沛,真要逛,我哪兒是他對手啊,可見從前都是敷衍我。”
“那也不一定。”碧絲抱着兩匹錦緞趕上來,興奮地小臉兒都紅撲撲的,嘿嘿笑道:“爺從前是想着和奶奶天長地久,每天朝夕相對,逛街當然懶怠了。現在倒好,等閑見不到奶奶,好容易在街上遇見,這還能放過?您聽爺自己都說了,失去才更懂得珍惜。”
“去去去,沒有你插不上嘴的。”方采薇沒好氣看着碧絲:“我說這都離開侯府多長時間了?你這腦殘粉的熱度也該減退了吧?再這麽下去,保不齊讓你們爺拿點東西一收買,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戲碼都出來了。”
碧絲嘻嘻一笑,帶着人收拾東西去了,這裏方采薇就回到卧房,脫了外面大衣服便去塌上趴下來了。
“奶奶别睡,現在天長夜短,這會兒睡了,晚上就睡得更晚了。”
梅姨娘緊跟着進來,一邊遞了碗銀耳梨湯過去,一邊笑問道:“我看着碧絲她們從車裏往下擡東西呢,好家夥,竟然買了兩輛馬車,不是說今兒隻是去逛逛,不一定會買多少東西嗎?怎麽連煙花爆竹都置辦齊了?”
方采薇有了梨湯的甜香氣,總算提起精神,坐起來接過甜湯一飲而盡,隻覺肚腹裏熱乎乎的,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喃喃道:“哪裏是我想買的?路上遇見了荊世子,不成想他今天腦子抽風……”
待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梅姨娘就忍不住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奶奶怎麽這樣早便置辦年貨,您明明說過要過些日子的。可惜,我竟不知有這樣熱鬧,不然說什麽也要跟過去看一看。”
“熱鬧有什麽好看的?”方采薇呵呵一笑:“倒是今兒下雪,我們這一路上看見好多梅花呢,千姿百态,頗有幾分踏雪尋梅之雅趣,你沒能去體會一番,這才可惜。“
梅姨娘笑道:“要看踏雪尋梅,山海園也有,我倒舍近求遠,跑去大街上看?天冷路滑的,也隻有奶奶這樣熱情如火的才有興趣。”
正說着,忽然就見門簾一掀,接着綠枝走進來,抿嘴兒笑道:“奶奶,江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