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連忙道:“可千萬别,我不過随口一說,其實别人怎麽看我,和我有什麽關系?我隻做我的生意,衣食無憂即可,反正這一生我也不會再嫁,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唔,這個暗示很明顯了吧?不對,這都不是暗示,分明是明示了,我都說我不會再嫁,即便你小子針對我有什麽心思,這會兒也該徹底掐滅在搖籃裏了吧?
江青路一愣,正要說話,就聽外面吳婆子的聲音響起:“奶奶,那江家兄妹過來了,還有于氏一家的賣身契,四少爺也送了過來。”
“我去不是吧,這兩撥人是趕在一起了?”
方采薇頭皮一炸,江青路也一驚站起,跌足歎道:“這真是無巧不成書,他們怎麽就湊在一處了呢?哪有這樣巧的。”
“且别說了,趕緊出去看看,可别這會兒已經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吧?”方采薇一邊說着,就沖了出去,聽吳婆子說綠枝和若明珠傅東風都在門口,她這才放下心來,暗道有這幾個人,應該不會打起來。
何止是沒有打起來,方采薇趕到的時候,就見張顯正在對于氏說:“三哥惡貫滿盈,落得今日下場,是他咎由自取,這個道理,府中大多人還是明白的,就是老爺太太也沒有話說。論理你們一家完全不用來方娘子這裏托求庇護,就在府裏,也一樣過活,隻是三哥終究是老爺太太的兒子,過去對他寄望甚深,如今出了這種事,兩位老人家心裏明白是一回事,可感情上終究還是不太能過得去,看見你們,也是徒添煩惱,所以我今日将你們的身契送來,也不用方娘子出錢贖買,從此後你們就在這裏專心做事吧。”
于氏和丈夫流淚拜謝,隻說自己也不是存心背叛主子,實在是先前憐憫江家兄妹,最後被江旭逼迫,爲了自保才不得不指認張達,辜負了主人這些年的恩情,請張顯回去代他們向張百萬夫婦請罪。”
“雖然三少爺惡貫滿盈,但四少爺卻是通情達理深明大義。我這裏替江家兄妹和于氏一家謝你了。”
方采薇放下心,上前緻謝,一邊接過張顯遞來的身契,就見他苦笑道:“方娘子莫要這樣說,是我張家對不起他們,你這一說,更讓我無地自容了。”
說完忍不住擡頭向院子裏看了看,輕聲道:“我聽說鎮甯侯府二奶奶去了,所以三姑娘如今就在娘子這裏住着,若是這樣,還請娘子替我向她表達歉意。我爹說過,是他教子無方,害了三姑娘終身,這真是罪孽深重,不敢祈求她的原諒,隻願她能盡快從此事中擺脫出來,将來再尋一門美滿姻緣,得個如意郎君。”
方采薇歎了口氣,輕聲道:“談何容易?不過我知道這也不怪你和老爺子,你那三哥當真是個聰明人,偏偏是這樣的人一旦作惡,後果不堪設想。如今三妹妹能及時抽身,我們已經感激上蒼了,當然,最要感謝的還是江家兄妹。”
說完就扭頭看向一旁的江旭和江小憐,就見俊秀青年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被妹妹扶着,見她看過來,這才慢走幾步,上前鄭重施禮道:“夫人言重。這一次能救出小憐,江旭實感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不過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隻憑着自己想當然做事,如今回想起來,真是魯莽不智之極。若非夫人仗義執言,這一次别說我自己要萬劫不複,更要連累妹子跟着我命喪黃泉。時而想起,都後怕的一身冷汗。”
方采薇笑道:“所以說,助人爲快樂之本,不是幫你,我三妹妹的終身也完了。說到這裏,我還要感謝你不屈不撓呢,不然誰會知道那張達的真面目?所以啊,咱們就誰都不用感謝誰了。”
江旭畢竟在山海園中住了些日子,也明白方采薇的性情,因便點頭笑道:“夫人說的是,隻是終究你爲我們做得更多。”
這時隻見張顯走上前來,從袖中掏出兩張銀票遞過去,誠懇道:“我三哥害人,最終咎由自取,這不足爲道。隻是無論如何,他終究給你們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這裏是一萬兩銀子……”
不等說完,就見江小憐雙目圓睜,憤怒道:“幹什麽?要用錢收買我們,叫我們撤銷訴狀嗎?你想都不要想,莫說一萬兩,就是十萬一百萬,難道就能換回我哥哥一雙腳嗎?拿着你的臭錢,快滾。”
方采薇先前聽江青路說江小憐的狀态很不好,這會兒見她還有這樣活力,方放下心來,暗道看來兄長陪伴終于讓這女孩兒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及時止損,甚好甚好。
因正要勸說兩句,就聽江旭道:“小憐,這位四少爺卻不似他兄長那般,當日在婚禮上,若不是他及時提點了尹大人一句,此案還不知要經過多少磨折,你休要惡言相向。”
說完又對張顯道:“多謝四少爺,不過這錢我們不能要。張達若能伏法,我兄妹二人便有了公道,錢财就算了。”
“爲什麽要算了?”
話音剛落,就聽身旁一個清脆聲音斷然問了一句。江旭扭過頭,隻見方采薇走上前,從張顯手中接過銀票,淡淡道:“果真這不是給你哥哥的買命錢?”
張顯苦笑道:“方娘子還不信我麽?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當日我都挺身而出了,這會兒爲什麽還要爲他付買命錢?難道還指望着他回來感激我?你看我是那麽蠢得人?”
“果真如此也就罷了。”方采薇将錢塞到江旭手裏,正色道:“張達惡貫滿盈,認罪伏法那是他該得的下場。你們兄妹倆原本生活的好好兒的,未來可能是一片光明錦繡,結果就遭了這般無妄之災,張家本來就該補償你們。我知道你們是風骨铮铮之人,但接受補償和風骨铮铮又不沖突,難道爲了風骨,你們這罪就白遭了?你們身體遭受的痛苦不必說,連命都差點兒丢掉,單說這精神上的折磨,一次次險死還生,小憐更是差點兒瘋掉,收他一萬銀子過分嗎?一點兒都不過分,就當做是身體精神的損失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