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見碧絲猛地掀起簾子,然後喘着氣大叫道:“奶奶,剛剛雙喜過來報信兒,說……說二奶奶沒了,府裏如今有些亂,讓三姑娘先在咱們這裏住幾天。
方采薇和荊初雪都吓得一下子坐起來,方采薇還抱着一絲希望,想着是不是自己誤會了碧絲的意思,因急切道:“你好好兒說,什麽叫二奶奶沒了?好端端的人,怎麽會沒了?”
“就是死了啊。”碧絲跺了跺腳,心想奶奶吓傻了嗎?竟連這意思都不懂?
“死了?怎麽會死的?”荊初雪下了炕,來到碧絲面前,急聲問道:“分明我出嫁之前,她還好好兒的啊,怎麽……怎麽會……”
“具體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聽雙喜說,是難産失血而死。從前聽綠枝姐姐說,女人生孩子是一道坎兒,一旦難産,或是血山崩,就等于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想來二奶奶就是遇上了這兩道坎兒,所以兩隻腳都進去了。”
這卻不是玩笑話,隻是碧絲心裏生的感歎。一時房間内無人說話,好半晌,才聽方采薇歎了口氣,輕聲道:“這真是禍福難料,當日她有了身孕,一家人多麽高興,哪曾想轉眼十個月,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沒了。”
對于溫氏的死,若說悲痛欲絕那絕對是虛僞的。但不管怎麽說,畢竟是曾經相處過的人,而且溫氏雖然貪心愚蠢小肚雞腸,對待蘆葦的手段也十分狠辣,确實不能算是一個好女人,可她和方采薇宅鬥的過程中,都是以大奶奶的勝利告終,可以說也沒被她殘害過,所以聽到這個消息,方采薇心裏的确有些不好受。
但也僅是不好受而已,因鎮定了下情緒,方問碧絲道:“雙喜還說了什麽?孩子……生沒生出來?”
“啊!這個我沒問,一聽見二奶奶死了的消息就趕緊過來告訴奶奶了。”碧絲捂住嘴巴,接着轉身往外跑:“那個……奶奶等等,我讓雙喜過來和您說。”
不一會兒雙喜過來,其實他知道的也不多,方采薇聽說孩子生出來了,也就沒有多問,一旁荊初雪歎息道:“唉!這個小可憐兒一生下來就沒了娘,以後可怎麽辦啊。”
“沒有娘還沒有爹嗎?二爺總該擔起責任來,總不能讓二奶奶死不瞑目吧?”方采薇揉揉額頭,又問雙喜道:“這麽說,大爺還沒把三妹妹這邊的事告訴老爺太太?”
雙喜沮喪道:“這會兒誰還顧得上啊。二奶奶娘家聽聞這個噩耗,親家太太過來已經哭昏過去兩次了,太太還要照顧着小小嬰兒,上上下下全都亂作一團。”
荊初雪皺眉道:“太太年紀大了,怎麽會由她照顧嬰兒?姨娘呢?”
雙喜撓着腦袋道:“我聽金媽媽說,二奶奶臨死前把孩子托付給了太太,還嚷了一句……”
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不妥,便沒有再說下去,這裏荊初雪便不悅道:“有什麽話不能說?别吞吞吐吐的,二嫂臨死前還嚷了一句什麽?你快說。”
雙喜一想,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到時候大奶奶問世子爺,肯定也會知道答案,于是便小聲道:“說是二奶奶死之前嚷了一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隻是這句話是說誰,卻沒人知道了。”
方采薇猛地站起來,沉聲道:“這是真的?不是下人們自己編出來的瞎話?”
雙喜被方采薇的反應吓了一跳,連忙道:“是雙福聽見産婆們私下裏議論的,應該不會錯。”
“嫂子,您……怎麽了?”荊初雪看着方采薇陰沉的面色,心裏也不禁“咯噔”一下,卻聽方采薇沉聲道:“這話多蹊跷?聽上去就像是二奶奶臨死前終于知道了害她的兇手是誰一般。若說起來,難産失血,這的确是女人生産的生死關,可二弟妹從前身體就十分健康,她父親又是禦醫,這十個月來自然會悉心爲女兒調理身體,所以在二弟妹身上發生這種事本就叫人疑惑,如今再加上這句話……”
荊初雪也明白了,顫聲道:“難道……難道嫂子是懷疑有人故意害了二嫂?可是不對啊,二哥又沒有妾室,二嫂生産,也不存在會對誰有害的問題,誰會這麽狠心?”
方采薇第一個懷疑對象當然就是李秋芳,荊初雪還是太天真,隻想着溫氏生産會擋了誰的路?事實上,不用這個孩子,溫氏的存在本身就是擋了李秋芳的路,更不用提以溫氏的貪婪,她怎會任由李秋芳掌管侯府内外産業?明明她才是侯府這一輩中唯一一個女主人。
隻是這些話不好當着雙喜的面出口,因便沉沉問道:“當時是有誰在二奶奶身邊嗎?”
“聽說是太太和賈姨娘表姑娘都在。”雙喜心中一凜,暗道莫非奶奶懷疑李姑娘?隻是……李姑娘的命都是咱們侯府救下的,她……她能這樣恩将仇報?那還是人嗎?
“行,我知道了。回去告訴你們世子爺,就說三妹妹在我這裏,請他放心好了。這幾天就留在侯府幫着二爺處置二奶奶的身後事,不用過來了。順天府江旭那裏,我托江大人多照看一下。”
“是。”雙喜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這裏荊初雪才來到方采薇身邊,小聲道:“嫂子,莫非你懷疑是李秋芳害死了二嫂?可是……動機呢?她喜歡的是大哥,二嫂和她根本沒關系啊。”
“無憑無據,我也不能亂說,隻是二弟妹臨死前喊出的這句話實在蹊跷。”方采薇歎了口氣,坐下沉聲道:“我不知道三妹妹你這些日子有否了解過府中事情?從我離府後,二弟妹因爲身孕的關系,大概府中内外事情都是李姑娘把持着,你有沒有聽過二弟妹抱怨?我想以她的性子,是不甘心放權給李秋芳的吧?所以你之前才會說,等到她出了月子,府裏自然又有一番龍争虎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