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就别贊歎了,方姑娘的風雅,可是要咱們去幹活的。”
天山明月有氣無力地提醒自家主子,尤其是天山,此時簡直想狠狠扇自己兩個嘴巴:你說自己咋就那有才呢?出什麽主意不好?出這種馊主意,這下好,做了這麽多年奴才,都沒有這幾天幹的累活髒活多。
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一邊陪着江青路來到荷花池旁。
這荷花池不大,旁邊堆着十幾個大竹筐,想是夏日用來裝西瓜玉米等物,當年方采薇臨時起意買的玉米,如今大江南北都有種的,身爲侯府的田莊,自然不會例外。
“别說,這些竹筐堆在這裏,是夠煞風景的,隻是要扔去哪裏呢?”江青路四下裏張望,反正幹活用不着他,他隻需要找個妥當地方安置竹筐就行。
“實在沒地方,就扔水裏去。”天山沒好氣咕哝着,卻聽明月道:“你别胡說,扔水裏不就浮起來了?到時候方姑娘過來一看,什麽玩……咦?”
“怎麽了?”
天山看了他一眼,就見明月擦擦眼睛,小聲道:“好奇怪,怎麽……我看着那邊竹筐好像是動了一下.”
“你就瞎說吧,從沒聽說過竹筐還能成精的。”天山嗤笑,卻聽江青路道:“竹筐自然不能成精,不過若是下面罩了老鼠雞鴨之類的,可不就會動了。”
明月松了口氣,拍着胸脯道:“還是少爺靠譜,天山這張嘴,慣會吓人,吓得我都哆嗦了,以爲真是竹筐成精。”
話音剛落,就聽不遠處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你們幾個做什麽呢?磨磨蹭蹭到現在幾個竹筐還沒挪走,那隻是竹筐,又不是沙包,一人拎兩個,不到一刻鍾就完事兒了吧?這莊子裏的人也是,怎麽都這麽懶?”
江青路和天山明月一聽:媽呀,這是碧絲的聲音,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幸虧三人爲了有備無患,腦袋上都戴着鬥笠,此時忙不疊将鬥笠往臉上拉了拉,一人拿起兩隻竹筐就往旁邊出溜,連江青路這會兒都顧不上主子尊嚴,和小厮們一起加入了勞動中。
“行了碧絲,是咱們來的太快了,其實我就是想過來走走,誰知道你那麽勤快,就告訴管家讓人來拾掇,有什麽?這裏又不是垃圾場。”
果然,下一刻,方采薇的聲音傳來,主仆三人越發把身子彎成了蝦米,腦袋都快低到胸口上了,忽聽後面碧絲疑惑道:“喂!你們幾個,搞什麽呢?怎麽鬼鬼祟祟的?管家,管家,你過來看看,這是咱們莊子上的人嗎?”
我的天啊!
江青路心中暗暗叫苦,心想不都說這碧絲是方姑娘身邊最笨的一個丫頭嗎?怎麽偏偏這會兒倒慧眼如炬起來了?他可沒想到是自己做賊心虛,形容太過與衆不同,才會引起碧絲疑心。
管家連忙跑過來,對于這幾個使了銀子做短工的人,他自然是有印象的,當初隻顧着受賄,這會兒仔細想想:是不對勁兒啊,做短工不就是奔着掙錢?這三人卻還花錢來做短工,這……這該不會是刺客吧?
一念及此,不由腳都軟了,卻見江青路和天山明月将竹筐搬去涼亭後又殺回來,二話不說再次去拿剩下的竹筐,單看這會兒幹淨利落的動作,那絕對是勤快的勞動人民。
“啊!”
忽聽一聲驚叫,原來那邊明月已經拿了一隻竹筐,剛伸手拎起第二隻竹筐,就吓得大叫一聲,失手将竹筐扔到一邊。
“啊!”
在管家和阿甲保護下氣沖沖跑過來準備好好審問三個家夥的碧絲也吓得驚叫一聲。隻見那隻竹筐下,此時的草地上,有一個人形物體正在瑟瑟發抖,乍一看沒有頭,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他是把頭夾在膝蓋中,兩隻手藏在袖子裏遮在頭頂上,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是個無頭人似得。
“方姑娘小心。”
江青路再也顧不上隐藏身形,看見此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刺客。一時間熱血沖上頭頂,想也不想便疾奔到方采薇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
與此同時,阿甲也抽出腰中配劍,迅速來到那人面前,卻見那人抖得更厲害了,連聲道:“小生……小生是平民百姓,不是刺客,你們……你們莫要冤枉好人。”
“平民百姓?”阿甲皺起眉頭,沉聲道:“平民百姓怎會躲在這裏暗箭傷人?你究竟是誰?意欲何爲?還不從實招來?”
那人終于放下手,擡起頭來,竟是極清俊的一個青年,隻是顴骨突出面有菜色,兩頰脖子以及袖子外的雙手都有青青紅紅的淤青和新鮮劃出來的血痕,可見這幾天沒少遭罪。
就連阿甲都呆住了,方采薇等人也是震驚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青年,忽見碧絲跑過去,對那青年道:“你是誰?怎麽會來我們莊子裏?可是有什麽事嗎?好了,不用跪着,站起來回話吧。”
那青年搖頭苦笑一聲,接着雙手顫巍巍揭開破舊衣袍,原來他并不是跪坐在地上,而是整個人坐在地上,隻聽他啞聲道:“抱歉,這位夫人,小生……小生不是失禮,而是因爲……我的腳筋被人挑斷……已經站不起來了。”
“怎麽回事?這是被誰挑斷的?誰這麽狠心啊?”
碧絲最是打抱不平的性子,一聽這話,頓時受不了了,站起身兇巴巴叫道,接着目光盯在管家臉上:“說,是不是你們橫行鄉裏?這人得罪了你,就把人抓來折磨。”
“哎喲我的姑娘,可不能這麽血口噴人啊。”管家吓得“撲通”一聲跪下去,對方采薇叫道:“夫人明鑒,這真和小的們沒關系,我都不知道他是誰?”
“起來吧,不用聽碧絲的。”方采薇瞪了小丫頭一眼,然後對那青年道:“看你這形容,聽你這話,想來你是有些冤屈的,不知是否可以和我說一說?也許我能幫得上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