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雲淡,恰是一年裏最舒爽的季節。這一日午後,江青路閑來無事,便來到竹苑拜訪,聲稱想去看看花熊。說的方采薇也動了心思,正要和他一起去,就見荊澤銘也過來了,聽說要去看花熊,便也自稱看書看得頭昏腦漲,恰好去看看花熊嬉戲,順便散心。
于是方采薇便帶着若明珠和綠枝碧絲等人和他們一起過來,見園裏兩隻花熊并排躺在木架上,荊澤銘想起方采薇曾經說過的話,不由疑惑問了一句。
對于這明顯違背熊貓生活規律的行爲,方采薇也無從解釋,聽見荊澤銘如此問,不由無奈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或許是因爲它們如今不是生活在山林中,隻有彼此相依爲命,所以習慣了對方存在,也就不用強調一定要獨居了。”
荊澤銘點點頭,忽地又笑道:“是了,到現在還不知道團團圓圓是公是母麽?也不知能不能配成一對,到時候給你生一隻小花熊。”
方采薇攤手道:“哪裏能知道呢?它們的性别本來就很不好分辨,我也不是專門飼養它們的,熟悉它們特性,等到大一些,人就不敢近身了,更看不出來,反正順其自然吧,最重要是它們活得逍遙自在,這就好。”
荊澤銘點點頭,那邊江青路半天沒插上話,此時便忍不住道:“方姑娘何必謙虛?你這樣的還不叫熟悉花熊特性,天下間還有誰敢誇口熟悉它們?我也曾翻過從前人的一些資料,說這個大家夥蜀中居多,有那富貴人家喜它憨态可掬,也曾動過豢養念頭,但最後沒有幾個能夠養活的,就算勉強養活,或一年,三年,五年,就算是養的時間長了,且恹恹的也沒有精神,不然你以爲禦花園裏爲何沒有它一席之地?”
方采薇聽了這話,心中很爲那些枉死的花熊難過,一時間沉默不語。這裏荊澤銘就看了江青路一眼,輕聲道:“這不過是寥寥幾個人嘗試一回,發現不行,自然就不養了,采薇不要難過,枉死的花熊并不多。且我聽說這兩年鄉下有捕獲花熊的,因爲你給的補償豐厚,所以都放回去了,并沒有誰宰來吃肉,它們的毛皮也不是上等,算來算去,倒不如去你那裏領補償來的便宜。這就是你爲花熊做的好事,它們若有知,心裏不知怎麽感激你呢。”
“我不用它們感激我,能讓它們在竹林裏逍遙快活,便是我最大的心願。”被荊澤銘提醒,方采薇想到自己這兩年的确救下了數十頭滾滾,心情果然轉好。
一旁江青路在心裏歎了口氣:越是那兩個人在一起,就越能發現他們兩個志趣相投的可怕之處。
譬如此時,自己好歹也是才子,有心說話,自然不缺少話題,可是竟很難插進他們的談話中,剛剛好不容易插進去一句,反而惹得方采薇傷心,最後還是荊澤銘将話圓回來,重新讨了佳人歡心,可見他們雙方對彼此的了解之深。
也幸虧就是我啊,信念堅定百折不回,若是别人,讓他們兩個人這麽虐法兒,早灰心喪氣打道回府了。但是江青路,你不能就這麽打退堂鼓,拿出從小到大不到黃河心不死不碰南牆不回頭的精神來,了解再深又怎樣?有那李秋芳幫你拖着澤銘後腿呢,好好把握,你還是有機會的。
正想着,忽然就見荊澤銘輕松越過牆頭,他大吃一驚,這一刻對好朋友的關心終究是勝過了醋意,因連忙大叫道:“澤銘不行,那花熊會傷人的。”
“無妨。”荊澤銘回頭看到江青路臉上真誠的關心焦急,心中一暖,微笑道:“我和這花熊熟悉的很,它們傷不了我。”
江青路這時候也想起當日方采薇說過的話,因臉上就有些讪讪的,呐呐道:“好吧,總之你小心些。”
“嗯。”荊澤銘點點頭,忽聽方采薇一聲驚叫,連忙轉身,就見團團圓圓已經從木架上沖下,歡快地向他跑過來,胖胖的身子上毛皮和肉一起抖動着,兩隻黑色的圓耳朵仿佛要飛起來一般。
“嗯嗯嗯……咩咩咩……”
兩隻花熊歡叫着,到得荊澤銘身前,不約而同擡起兩隻前腿就是一個熊撲。
荊澤銘側身閃過,接着猿臂輕舒,抓住團團的一隻前腿拽了過來,他微微用了點内力,團團衆達二百多斤的身子頓時就被他拽倒在地上。
團團也不以爲意,踢蹬着四隻熊掌和荊澤銘嬉戲,一邊還動不動擡起腦袋想去啃他。
江青路就見那個潇灑身影格擋躲閃,片刻不離團團下腹部,想是正在分辯團團性别。隻是動作雖快,團團卻也是個蠻不講理的熊孩子,玩的興起就是一通即興發揮,隻看得江青路和方采薇都捏了一把汗。
“荊世子,不要強求了,團團的熊來瘋都快被你勾起來了,這太容易有閃失,你快回來吧。”
方采薇将手放在嘴邊大叫,那一聲“荊世子”讓剛剛陷入自慚形穢中的江青路稍微又恢複了些信心,于是也幫忙叫道:“澤銘,君子不立危熊之旁,快回來吧。你管它們是雄是雌呢。”
荊澤銘不理他倆,隻是叫道:“無妨,我撐得住。”
說完大概是查清楚了團團的性别,接着轉戰圓圓。卻不料剛把圓圓拽倒,原本玩瘋了咬着自己尾巴啃的團團忽然爬起來,嗯嗯叫着沖向荊澤銘。
“得!這不是很清楚了嗎?明顯團團是雄性,圓圓是雌性。”江青路小聲咕哝了一句,接着就聽方采薇疑惑道:“何以見得?”
“多明顯啊,你沒看見澤銘拽倒圓圓後團團的表現?明擺着是沖冠一怒爲紅熊嘛。”江青路一攤手:“或者也勉強可以叫做英熊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