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自然是放心的,隻是這樣時刻,你讓我如何睡得着?”方采薇微微仰首,看着遠處一條林蔭小徑:“唔!我記得,這裏是通向廚房的吧?今日的午宴和晚宴也至關重要,走,咱們去看看薛娘子準備的怎麽樣,難爲她這樣精神,明明要擔負着兩場宴席,早上竟還能和你們一起巡視園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吳婆子也湊了上來,感慨笑道:“自從奶奶四年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否極泰來,咱們幾個效忠了您後,這日子就過得順風順水,不但順,最難的是那股子勁兒,這有奔頭的日子就是和從前渾渾噩噩混吃等死的不一樣。誰也沒想到,先前能鬧出那樣風波,奶奶帶着咱們出來的時候,雖然也知道您心裏頭定會有籌劃,日後也不愁咱們的出路,可大家心裏都沒底啊,哪成想?這才幾天?您竟然就利用山海園要開這個招商大會,從此後,這……什麽商業園林,咱們就是天下獨一份兒,還怕那些百年老店世家貴族不争着往這裏湧?天啊,這是多美妙的光景,老奴真是想想都要笑歪了嘴巴。”
“怪道呢,我就說今兒看你有些不對勁兒,原來是把嘴巴給笑歪了。”辛媽媽忙在旁邊接話,頓時讓衆人笑作一團。
方采薇臉上也盡是愉悅笑容,但很快便想到這事兒能如此順利,還是因爲侯府那邊對自己有情有義,别說“山海園是她一手建立,本來就該給她”這種話,你看哪個大資本家肯吐出嘴裏肥肉的?侯府能把山海園給她,這着實是大手筆了,恐怕這也是荊澤銘背負了所有責備和罵名,才爲自己争取來的。
“采薇。”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方采薇忍不住就向天丢了個白眼,心想别人都是說曹操曹操到,我這位前夫是升級版,想他他就到了。
不過今天是一個特殊日子,必須要遵守和氣生财的原則。這樣想着,方采薇就轉過身,努力扯動臉皮問道:“世子爺怎麽這樣早就過來了?這得是天還沒亮就往這邊趕了吧?”
“這話說的怎麽咬牙切齒的,你就這樣不願意看見我?”荊澤銘苦笑,接着道:“我知道今日對你來說十分重要,所以早點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幫上忙。”
“多謝,不過弄得都差不多妥當了。”方采薇四處看看,滿意點頭,卻聽荊澤銘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就和我說,不要将我當外人。”
“但你本來就是外人。”方采薇呵呵冷笑一聲:“如今府中是李姑娘當家,我不想讓她誤會我還和你藕斷絲連。”
話音剛落,就聽雙福疑惑道:“就算爺和奶奶藕斷絲連了又如何?李姑娘連個名分都沒有,她憑什麽管爺?”
“咦?”方采薇轉頭看着荊澤銘:“怎麽?到現在都沒給人家名分?我的世子爺,你也忒無情了些吧?”
荊澤銘淡淡道:“我原本也隻是爲了救她,不是爲了和她重續前緣。我曾經和你說過,讓她能夠在府裏立足,有安逸的生活,就是我能爲她做的極限,再多一點也不可能了。”
“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有意思嗎?”方采薇伸手拂過身旁柳枝,接着又諷刺笑道:“我在的時候,你讓人步步緊逼,這會兒我走了,你倒堅持住了?真可笑。”
荊澤銘無言以對,也知道自己說什麽方采薇心裏都是有氣的,因便轉了話題道:“這園子皇上已經答應不設宵禁,可以想象日後來這裏徹夜狂歡的人不會少,你确定要住在這裏?能習慣嗎?”
方采薇道:“我住的竹苑最是清幽不過,又有護院保護,園子裏的紙醉金迷和風流氣象與我無關。我試過了,連花熊都不受打擾,何況我們。”
荊澤銘誠懇道:“先前我租給你的那院子,恰好後院有一戶人家搬走,我就把房子買了下來,建了一個簡單的園子,若是你在這裏住不慣,就帶着花熊搬過去吧,那後園足夠大,花熊們在裏面也跑得開。”
“多謝世子,不過我想我不需要。”
方采薇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這也在荊澤銘意料之中,因點點頭,就沒再多說。
這時候還跑來我面前賣弄體貼溫存做什麽?從前那麽簡單的要求你都做不到,這會兒爲我做再多又有什麽用?終究李秋芳也不會離開侯府,隻要她在一天,你早晚要被她算計到。澤銘,從你和侯爺帶她進府那一天,我們兩個就注定要分道揚镳。
方采薇默默想着,她身旁荊澤銘也不說話,兩位主子都這樣沉默,下人們哪裏還敢多言?不但不敢說,更是連臉上喜色都收斂了,氣氛一時間就凝重起來。
這個混賬家夥,是跑來給我撐腰還是給我敗運的啊?方采薇氣得牙根兒都癢癢,正想着該怎麽把荊澤銘給支走,就聽身後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園子太大了,幸虧遇見傅先生,不然還真找不到……咦?澤銘你也在?”
衆人猛轉身,就見江青路帶着兩個小厮正迎面而來,從對方額頭上的汗水,不難判斷這主仆幾個剛剛是跑步前來的。
“青路,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荊澤銘是真的驚訝,那邊江青路也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便哈哈笑道:“俗語說得好,無利不起早。我爹很看好山海園的前景,已經決定要争幾個店面,然後将家裏最好的貴品店和綢緞莊搬過來落戶,如此大手筆,我們自然關心這一次的招商大會了。這不一大早,老爺子就将我從被窩裏拽起,非逼着我早些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