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珠苦笑道:“就是覺得不忍心啊,好好兒的有情人,也成了眷屬,最後卻要因爲一個惡毒女人勞燕分飛,這就算是搬去戲台上,都是大悲劇,我自然不忍心。我也不覺得奶奶真的能潇灑離去,若是沒有這份兒潇灑,就算離開侯府,以後歲月裏總想着爺,人生也是難熬的。”
“怎麽忽然間就看的這樣透徹了?”方采薇斜睨着若明珠,卻見她歎氣道:“我隻怕奶奶當局者迷,日後後悔。”
方采薇就不言語了,好半晌,她才輕聲道:“不作就不會死,從我來了這裏後,你們爺就注定要陷入這段三角戀情中,注定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她說到這裏,忽地又燦然一笑,沉着道:“但是,俗語說得好,不破不立,又說,欲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其實我做這一切,除了想爲自己換一段自由自在的歲月外,又何嘗不是爲了将你們爺從這愛情的爛泥潭中拔出來?放心,一切皆在掌握,李秋芳,她翻不了天。”
若明珠慢慢重複着“不破不立,欲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的句子,忽地疑惑道:“我隻聽說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怎麽不知道還有欲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的俗語?奶奶從哪裏聽說的?”
方采薇:……“我說明珠,你的關注重點是不是有些偏?啊?這是該讨論這句話出處的時候嗎?你現在要做的,是仔細品味我這兩句話,從中領會我的宏圖大志,誰讓你去想出處了?”
“是是是。”若明珠雖然還沒有全懂,但大部分意思已經領會好了,因面上黯然凝重之色盡去,歡笑道:“既然奶奶都看得這樣明白透徹了,爲什麽還要在這裏耗着?倒不如咱們現在就走?”
“笨啊,既要走,那總得走出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慷慨風采來吧?這才能震撼人心,才能讓府中人對我保持欽佩與愧疚,現在就走,那就成無理取鬧了。”
“其實你就是舍不得爺吧?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明珠犀利吐槽,在方采薇撲過來之前又連忙正色道:“不過要這麽說,奶奶,咱們什麽時候才能走啊?”
“急什麽?我說過,總要有由頭的。你放心,有人比咱們還急,這由頭嘛,也很快就會出現。”
若明珠一看:好嘛,這分明是成竹在胸啊!再想想方采薇平日裏謀定後動的做事風格,她最後一點擔心盡去,因笑着道:“看來這方面也不用我幫忙了,那我拭目以待就是。”
“你别說,還真有些事要你幫忙。”方采薇拍拍若明珠肩膀:“我若是離開,别的也就罷了,兩隻花熊是一定要帶走的。這一次過年回家,我要和我父母說一下,讓他們在後花園圈出一塊地方養花熊,你了解這些,和傅東風一起過去,幫着好好弄一下,等都弄好了,我估摸着李秋芳那裏也該出招了,我們正好就此抽身而退。”
若明珠:……“奶奶你可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都什麽時候了,你竟然還想着兩隻花熊。”
“怎麽不想?”方采薇一下子昂起頭:“那兩個大寶貝可是我的命根子,我說什麽也不可能将它們留下,哼!李秋芳這個蛇蠍女人,說不定我前腳走,她後腳就會害死兩隻花熊,所以花熊必須跟我一起走,沒得商量。”
若明珠……“好吧,不過奶奶,這事兒您别讓大爺知道,若他知道自己在您心目中比不上團團圓圓,這……這傷害太可怕了。”
“他活該。”方采薇終于繃不住情緒,露出了對世子爺的深深怨念:“我的團團圓圓才不會搭理李秋芳,他卻視李秋芳爲白月光,到時候被害也活該,哼!”
若明珠反而笑了,輕輕點頭道:“這才是奶奶心中真正的情緒,還好,我就喜歡看奶奶這樣子,人生就該是悲歡離合嘗遍,若都像奶奶剛才那般運籌帷幄胸有成竹,還有什麽意思?”
“别,可别,我就喜歡歡樂團圓,離别悲傷離我越遠越好。運籌帷幄胸有成竹才有意思,我可不喜歡什麽先抑後揚的戲碼。”
不管如何,若明珠知道了方采薇的打算,心中再無迷茫,兩人又說笑幾句,她便告辭而去。
這個新年過得也是熱熱鬧鬧,有方采薇的安排,各類花樣是少不得的。令衆人意外的是,在常夫人象征性派人去請李秋芳過來和大家一起吃團圓飯放煙花的時候,她竟然收拾齊整大大方方就過來了,讓許多人大吃了一驚。”
“這是怎麽說?好好兒的大家夥都樂得很,她偏偏過來了,過來就過來,你不喜歡說話也沒人逼你,非要逼着自己強顔歡笑幹什麽?沒得壞人心情。”
雖然還要守歲,但過了半夜,将煙花放完,衆人便各自散了回房。常夫人就向荊侯爺抱怨着,卻聽他有些不悅道:“你也考慮考慮那孩子的心情,這個時候她笑的出來嗎?能強顔歡笑就不錯了。”
常夫人憤憤道:“誰要她強顔歡笑了?誰還逼着她了?知道她傷心,把飯菜送過去自己吃不行?是她自己非要過來。”
荊侯爺道:“她日後就在咱們家住着,成婚前也在咱們家住了許多時日,這家裏人都是她熟悉的,這樣日子,她能躲着不出來?她如今寄人籬下,所以即使心裏悲傷,也想努力融進這個家裏,這才逼着自己強展笑顔,你還這樣說她,素日裏吃齋念佛的憐憫心都哪裏去了?”
常夫人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接着揮揮手道:“罷了罷了,大過年的,我懶得和你吵,你既然憐憫她,你就自己憐憫去,我是個直性子的,既體諒不了,也沒辦法逼自己非要去體諒。”
荊侯爺皺着眉頭道:“既這樣,想必你看見我也是有氣的,罷了罷了,我離了你這裏,讓你也清靜,我也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