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你騙鬼去吧。”大奶奶不幹了,拉着若明珠的手,語重心長道:“什麽叫輕率?和傅東風這樣的人怎能叫輕率?雖然你倆還不到日久見人心的程度,但不還有一句患難見真情呢嗎?這樣的時候他能爲你做到這個地步,你還考慮什麽啊?你應該知道那句詩吧?如此良辰如此夜,爲誰風露立中宵。古往今來,這就是寫癡心的一等一佳句了,可又如何?那也不過是爲誰風露立中宵,聽聽,風露而已,你家這位可是風雪立中宵啊,這檔次立馬上來好幾層樓不止……”
若明珠忍不住“撲哧”一笑,小聲道:“哪有奶奶這樣比的?”
“怎麽沒有?”方采薇手一揮:“更何況,風露立中宵不過是詩句,真正有沒有人做過誰知道?是吧?咱們今兒這風雪立中宵可是實打實遇見了。哎對了綠枝,傅東風回去了吧?”
“回去了,我和若姑娘向他再三保證,他才回去的。真是,還以爲我們會騙他怎的?”綠枝已經卸完妝,隻穿着一件小褂走過來。
“事關心上人的性命,小心一點不爲過。”方采薇嘿嘿地笑,看向綠枝:“看看人家,明兒你去問問阿甲,若是你出了這樣的事,他會怎麽做?”
綠枝笑道:“我才不問呢,阿甲是武将,哪有傅先生這樣玲珑的心思,奶奶拿他兩個相比,不公平。”
“看見沒?阿甲對綠枝就算是癡心的了,都做不到這一點,我和你說明珠,你要還不趕緊定下心意,錯過了可别後悔。”
“我知道。”
若明珠輕輕點頭,方采薇一愣,接着忽然笑了,伸手在她額上輕輕戳了一指頭,小聲道:“說什麽要慎重考慮,其實心意早就定下來了吧?我也糊塗,先前你聽說他等在門外那個模樣,分明也是害怕擔憂的,若不是對他有情,又怎會怕他因此事怨怪于你?”
若明珠愣了一下,接着也苦笑道:“是,奶奶說的沒錯,我真是當局者迷了。”
方采薇沒想到她能承認的這樣爽快,因也是一愣,之後方笑着道:“當局者迷沒關系,隻要看清了就好。哎呀太好了,綠枝和阿甲我打算明年秋天讓他們完婚,不如你和傅東風也一起啊。”
若明珠沒有說話,顯然就是默認了。這裏方采薇轉頭看看綠枝又看看她,再看看不遠處坐在塌上頭點的像雞啄米的碧絲,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暗道綠枝和明珠都有了良人,不知我那笨笨的碧絲,緣分又在何方?我看着雙福總愛找她說話,該不會是對她有意吧?若真是這樣,要從現在起就讓爺爲那小子灌輸一下從一而終的念頭……好了方采薇,你别腐眼看人基,瞅着一對像的就想撮合,你有多少事要做?媒婆這種職業,就還是留給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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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風景如畫,這山海閣經過嫂子三年心血,到如今方真正有了山海盡在一園的氣勢。”
原本的山海閣如今已經變成了山海園,占地将近百畝,園中集天然風景與人工建造于一體,當真是一步一景,瑰麗堂皇。
“是啊。”荊澤銘看着四周景緻,嘴角忍不住彎起來:“她的胸襟格局,當真是巾帼不讓須眉。不過這也要感謝你,山海閣初建之時,還默默無聞,沒有你的鼎力相助,萬萬不可能那麽快就賺錢,沒有那些錢打開局面,侯府還不知要多久才能繁榮起來。”
“那算得了什麽?”江青路搖搖手:“我倒要感謝你們提供了這樣一個好所在,能讓我呼朋喚友,在這裏偷浮生半日閑。”
“這裏确實好,我從回京後,還是第一次過來,也真是被震驚了。如何?聽說你是這裏的常客?我想禮部應該沒有這麽清閑吧?”
江青路苦着臉道:“禮部是六部中最清貴的部門好嗎?不過我這好日子也快結束了,皇上說了,下個月就要調我入戶部,你說這眼看就年底了,戶部正是忙得腳朝天時候,我估摸着有一陣子是來不了這兒賞景喝茶了。”
“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嗎?”荊澤銘忍不住笑起來:“還記得從前我們在一起你都是怎麽說的?要做一個心懷蒼生社稷的好官。無論是在六部也好,還是牧守一方,總之都要爲百姓做點事。你在禮部,能爲百姓做什麽事啊?倒是去戶部,那才真正是和百姓社稷息息相關,皇上定是看出了你的淩雲壯志,才會做出這樣安排。”
江青路沒好氣看了荊澤銘一眼:“雖然你說的沒錯,但這話怎麽聽都覺着似乎透出了一點幸災樂禍的意味,這是爲何?”
“哪有。”荊澤銘一攤手:“我這是關心你,不但關心你的事業,還想關心一下你的家事,怎麽回事?先前去見保國公,老爺子拉着我的手差點兒哭了,說你至今不肯成家,說媒的門檻都要踏破了,你卻不爲所動,就連太後皇上施壓,你都強硬抗衡,說什麽再逼你就辭官出家,你到底怎麽想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停!”江青路伸出手:“這話我到現在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是朋友才會聽你說這麽多。我怎麽想的?别人不明白你還不明白嗎?娶妻乃是關系到我一輩子幸福與否的大事,若不能找到一個趁心意的,每日裏想到回家就心花怒放,恨不能插翅飛回去,而是對付着找一個,每天想到回家就覺頭痛郁悶,那我何必要成家?如現在這般自由自在豈不好?”
荊澤銘搖頭道:“歪理邪說。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幾個好女孩兒能抛頭露面先和你培養感情?都是成婚後才會相敬如賓琴瑟和鳴的嘛。”
“别人說這話沒錯,獨獨你不該說。”江青路歎了口氣,輕聲道:“我聽說嫂子剛嫁你的時候,也是擾的合宅不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