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将棋子一推,直起身對荊澤銘道:“我知道爺聽了這個消息,心情也不能平靜,再下下去,倒顯得我趁人之危了,去吧,做你該做的事去。”
荊澤銘歎了口氣,神情複雜的看向方采薇,好半晌才開口道:“真的?”
“怎麽還問這樣話?難道爺不了解我的性子?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麽?再說咱們當日在草原上,原本就說好,你要在何家傾倒之時,救出李姑娘,保她日後生活無憂。我是你的妻子,難道就因爲吃醋,便要讓你日後良心不安?我是說真的,爺不用婆婆媽媽,你盡管去救她,若是錢不夠,和我說一聲,不能從公中走賬,咱們還有私房銀子呢,足足夠用了,我就不信,難道還有人敢和爺獅子大開口不成?”
荊澤銘松了口氣,點頭道:“多謝夫人體諒。”說完轉頭對雙喜道:“既如此,你就和雙福去吧,我這裏有一千兩的銀票,救一個犯官家眷足夠了。你們先去買人,若是來不及,她已經被人買走,那就打聽下是誰家,去和人家好好說,我想不管是誰,也不至于不賣咱們鎮甯侯府這個面子。”
“啊?”
雙喜雙福都有些傻眼,雙福嗫嚅道:“那個……爺您不親自去?”
就連方采薇都十分驚訝,目光緊緊盯在荊澤銘身上,隻聽他淡然道:“我已經做了決定,要和你們奶奶好好過日子,秋芳那裏,就不該再多去招惹。更何況,此時此地,就算相見又如何?何元帥是我扳倒的,由此才爲何家招緻滅門之禍,想必秋芳也不願意我,所以就由你們去辦這件事吧。”
“是,奴才們明白了,爺放心,這會兒隻怕抄家還沒完,家眷發賣姑且還要等一陣子,奴才們就侯在那裏,隻要開始賣,咱們就立刻過去将表姑娘買下來,送回娘家。”
“嗯。”荊澤銘點點頭,從懷裏掏出兩張銀票,忽聽方采薇道:“李姑娘名滿京城,隻怕有那存心不良的人,也已經候着她被發賣。綠枝,你去錢箱裏再拿兩千兩銀票,給雙喜雙福帶着。”
荊澤銘一愣,接着看向方采薇的目光中就滿是感激,忍不住握了她的手道:“謝謝你采薇,我……真不知要說什麽好。”
方采薇笑道:“爺不用這麽說,您做得好,我又何妨大方一些,将這件事做的更圓滿呢?”說完吩咐雙喜雙福道:“和綠枝一起去吧,若是用不上三千兩,剩下的就留給李姑娘,她在娘家度日,沒有銀錢傍身,日子怕是不好過的。”
“是。”
雙喜雙福答應一聲,暗道真不愧是大奶奶,難怪爺最後能放棄表姑娘,攤上這樣善解人意的賢惠妻子,夫複何求啊。就算是爲了收買爺的心,這一招也高明得很。啧啧,若是剛嫁進來時,就有這個心機手段,何至于鬧出那麽多事?還差點兒搭上自己性命。不過這也好,因禍得福,終究還是醒悟過來,何家倒了,日後爺和奶奶齊心協力,宮裏有慧妃娘娘,宮外還有二爺幫襯,怕鎮甯侯府不前程似錦?
兩個小厮心裏念着,他們卻不知道自己還真是誤會了方采薇。這并非什麽心機手段,而是大奶奶真心實意的投桃報李。
她覺着荊澤銘能這樣做,就表明了他是真正尊重愛護自己的感情,所以才能設身處地的爲她着想,并且表明立場。既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一來,既很好的安排了李秋芳,讓荊澤銘對這個表妹的挂念減少一分,又促進了夫妻感情,何樂而不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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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看,是雙喜雙福。”
抄家還沒抄完,何府符合要求的女眷以及奴仆們就已經登記造冊完畢,接下來她們會被發往順天府指定的地點進行售賣。
李秋芳因爲隻是妾室,名字沒有上玉牒,又沒有生過孩子,所以也被安排在發賣的人中,如此一來,鎮甯侯府要救人就非常方便了,隻需出幾個錢就成。
這些人被麻繩拴着,結成了一條長龍似得隊伍,愁雲慘霧哭哭啼啼地在官兵催促以及鞭打下向外走。
剛出大門,四處張望的翠竹就發現了雙喜雙福的身影,歡喜之下,連忙就指給身旁李秋芳看。
李秋芳心中怦然而動,連忙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見雙喜雙福夾雜在一些看熱鬧的百姓中,此時也正東張西望的在隊伍裏找尋,忽然間,大概是看到了她,兩個小厮不約而同地舉起手來向這邊揮了揮,那意思很明顯:表姑娘你就放心吧,我們來了。
李秋芳半點都沒放下心來,不但沒放心,反而心還更沉重了幾分。
雖然鎮甯侯府派了人來,可是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在哪裏?他竟真的沒來嗎?哪怕之前對此有所預料,還給荊澤銘找過理由,但真看到這樣的結果,她心裏又忍不住慌亂起來。
表哥,你是因爲我嫁入何家,如今已經是殘花敗柳,所以不再珍惜我了嗎?在這樣緊要關頭,也隻是派了兩個小厮過來應付差事,難道你心裏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我一刀兩斷?爲什麽?這才幾年時間,從前那些愛意就都煙消雲散了?還是說,你怕人言可畏?可你從來都不是怕這個的人啊。
一念及此,李秋芳不由得更加心慌,她心機深沉,從許久之前就開始爲今天做準備,自認爲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哪成想第一天就出了差錯,荊澤銘竟沒有親自來救她脫離苦海,這怎能不讓她心驚肉跳?
“原來是你。”
正心煩意亂時,忽聽身旁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大叫道:“賤人,原來都是你,是你給荊家通風報信,枉太太平日裏那般信你,連家中大半事情都交給你處理,結果你就是這樣報答她們的?你這個賤人……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