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方采薇一步上前,抱住荊澤銘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接着咯咯笑道:“我早就想這麽做了,今兒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實現願望,就當做老闆給我的獎勵吧。”
荊澤銘愣了一下,接着伸出手摸摸臉頰,含笑說道:“老闆都是你的了,還要獎勵做什麽?”
“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方采薇煞有介事地點頭,但很快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覺着不一樣。”
她說完也不給荊澤銘說話的機會,緊走幾步來到自己的馬前,一扳馬鞍,利落的翻身上馬,接着拉起缰繩大叫道:“走吧老闆,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潇潇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駕!”
“好奇怪的歌謠,不過……還挺好聽的。”
荊澤銘搖頭笑着咕哝一句,見方采薇扯起缰繩讓那匹溫柔母馬小步跑開,差點兒沒把口水噴出來,心想這也好意思叫策馬奔騰?
有世子爺在身邊,方采薇的騎術還能放開一些,兩匹大馬并駕齊驅,雖不能說是迅疾如風,卻也有那麽些縱馬馳騁的意思。
草原千裏,無邊無際,夫妻倆心中歡喜,竟不知疲累,直到那一輪紅日向着遙遠的隻能看到模糊影子的青山後落去,兩人正要回轉,就看到前方忽然出現了一群野馬。
這群野馬大概不到百隻,聲勢并不浩大,或許是預感到對面過來的兩人不是善茬兒,馬群在看到他們後掉頭就跑,一時間草翻碧浪,蹄聲如雷,轉眼間那野馬群就去得遠了。
“采薇你在這裏等着。”
荊澤銘一眼就看出這些野馬的神駿之處,不由見獵心喜,一把扯住方采薇手中缰繩勒停她的母馬。接着雙腿一夾,他胯下那匹大黑馬陡然增速,方采薇隻見他從馬鞍旁取出一條長繩,轉眼間追到那野馬群的後面,接着繩子一抖,迅速從馬群中套住了一匹大黑馬。
可憐那黑馬雖然力大,卻無法和荊澤銘抗争,眼見其它同伴都從自己身邊轟隆隆跑過去了,隻有它在原地掙紮不休,卻怎麽也掙脫不開,不由氣得鼻孔裏直噴白氣。
“我去啊,不是吧?這還真成了套馬的漢子?”對于這一幕,被撂在遠處的大奶奶隻能震驚地自言自語,看到荊澤銘牽着那匹還在掙紮的大黑馬“凱旋”歸來,她想想後又點頭肯定道:“嗯,神曲誠不欺我,是挺威武雄壯的。”
“在家裏朝夕相處了一年多,都難以取舍的事,怎麽倒是在離别兩年之後,忽然間就做出決定了?”
頭上是落日餘晖灑下的柔光,身後伴着大黑馬不甘的仰天長嘯聲,夫妻兩個騎着馬悠悠而行,眼見城門在望,方采薇忽然忍不住問了一句。
“正因爲離别兩年,方能認清自己的心意,進而做出取舍。”
世子爺回答的有些籠統,但方采薇卻明白了。正因爲明白,才讓她不得不感歎一聲:真是造化弄人。
荊澤銘和李秋芳是真正的青梅竹馬,然而就在兩人好事将成之時,卻被何家橫刀奪愛。俗語說得好,得不到永遠是最好的,從那之後,對于重情義的世子爺來說,表妹就成了他心中一道抹不去的白月光,而且随着時間推移,這道白月光會因爲曾經美好的那些回憶愈來愈亮,不容任何人抹黑亵渎。這也是方采薇明明看出李秋芳并非良善,卻從未和老闆說過的原因。
然而妙就妙在:這對被棒子打散了的鴛鴦分離日久,接着方采薇從天而降,通過自己與衆不同獨立自主的生活方式,也慢慢吸引了荊澤銘的注意。然而朝夕相處之下,感情即便漸漸加深,那道白月光卻始終如一條鴻溝般橫在他們之間。
偏偏就在此時,荊澤銘北征,一去就是兩年多,八百多個日夜的分離和思念,不斷侵蝕那道白月光鴻溝,正是這種“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的距離,又或者無數次九死一生後的牽挂,才讓世子爺真正認清楚自己的心意。
舉個例子來說,就好像一個人身邊有兩件絕世珍寶,忽然有一天失去了一件,于是從此後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這一件丢失的寶物,以至于連另一件寶物都不甚在意了。可又有一天,連這件常伴他身邊的寶物也失去,或許他就會蓦然發現,還是這件寶物更美更好,隻可恨從前隻在意失去的那一件,沒有發現這件的好,直到這件寶物也失去,他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卻是追悔莫及。
世子爺比這個被舉例的人幸運,在他認清自己的心意後,他還有追悔的機會,而他從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既然認清心意,自然就要狠心做下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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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一輩子也忘不了李秋芳,但沒關系,因爲他對我的情意,到底還是勝過對方的。這就行了,我不會去強求他,他這樣的性子,不可能因爲喜歡我,就把曾經摯愛忘得一幹二淨。”
在南歸的路上,方采薇和若明珠兩人坐在馬車裏,閑聊時很自然地就聊到了此節,畢竟若明珠也是個冰雪聰明的佳人,荊澤銘和方采薇之間的變化雖然細微,且時間短暫,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就發覺了。
聽了大奶奶的話,若明珠沉默無語,好半晌才搖頭歎息道:“然而世子爺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牽挂着的表妹,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美好,甚至比他能夠想象到的還要惡毒。”
方采薇無奈攤手:“這就沒辦法強求了。誰讓她有‘求而不得’的光環加成呢?我剛剛說過,我不會強求,爺最終能和我交心,我已經滿意了。”
若明珠笑道:“我倒沒想到奶奶是這個性子,平日裏看您行事說話,分明是銳意進取的,怎麽在感情上卻這樣容易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