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這好好兒一片園林,就這麽幾幢民房橫在那裏,真是怎麽看都不順眼。”荊澤賢皺着眉頭,一想起那幾棟又臭又硬的房子,心中就萬分不甘。
“二弟,世事哪有盡如人意的?那幾棟民房留着也好,也算是天然之趣嘛。更不用說留着這幾間房,還有些警醒世人的意思,等到那幾家無賴窮困潦倒之時,便可以作爲活生生的慘痛例子告誡大家莫要太貪婪了。”
荊澤賢吞吞吐吐道:“其實……之前倒是有人托關系找到我這裏,說……隻要給他們五十兩銀子,他們就立刻簽約賣房搬走,隻是當時我心中生氣,沒有答應,要不然……咱們再派人去說說看?晾了一年多,我覺着他們現在應該差不多窮困潦倒了,哪怕四十兩銀子,可能也會答應。”
方采薇眉頭一挑,輕笑道:“是嗎?這就熬不住了?比我想象中投降的還早啊。且不用去理會,别說四十兩,二十兩也不給,那幾棟民房咱們不買了,就讓它們在園林中做個點綴吧,挺好的。”
“啊?真不買了?”荊澤賢沒料到大嫂這麽剛強,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了一句。
“對,不買了,就讓他們守着這破房子過一輩子吧。哼!當日上蹿下跳的多厲害?鼓動了多少人家?給咱們添了數不清的麻煩,以至于這園林建造一直推遲到現在,這是多大的損失?如今還指望我們不計前嫌?我可沒有這麽寬廣的心胸。”
“那個……嫂子你好像一直說自己的心胸比天空大海還要寬廣的。”荊澤賢實在忍不住,在旁邊小聲提醒了一句。
方采薇被吐槽的無言以對,好半晌方惱怒道:“我這寬廣心胸也要分對象,對誠懇善良老實的人,我的胸懷無比寬廣,但是對這些可惡小人,我便是睚眦必報。哼!做人就該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不然若是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呢?”
荊澤賢知道這的确是大嫂的性子,聳聳肩也就不再多說,比起這幾棟民房,二爺現在更關心大嫂的白城之行能否成功。想來……老爺太太是一定不會同意的吧?不過他們能夠阻止大嫂嗎?嗯,應該能阻止,那畢竟是老爺太太,不是自己這個軟腳蝦可比。
荊家二爺想着素日裏父親對自己的“批評教育”,信心陡增,無論怎樣,白城之行都可說是一趟冒險,他怎麽也不願意讓方采薇去承擔這個風險。
出乎荊二爺預料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荊侯爺和常夫人在經過兩天考慮後,竟然答應了方采薇的請求。
“爲什麽父親?大嫂畢竟是個女子,讓她去白城,這不應該。”平生頭一次,荊二爺在書房裏向自己的父親嚴詞質問,接着歎了口氣,喃喃道:“還是讓我去吧,雖然我比不上大嫂,但我畢竟是個男人。”
荊侯爺一直半閉着眼睛,此時聽見這話,才将眼睛睜開,沉聲道:“雖然你是個男人,但你畢竟比不上你大嫂。這就是我讓她去白城的理由。”
荊澤賢愣住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父親的話,不由焦急道:“可是……”
剛說出兩個字,就被老侯爺打斷,隻聽他斷然道:“沒有什麽可是。匈奴如今是傾舉國之力打這一場戰争,兩年了,他們的日子不好過,我想他們也撐不了太長時間,所以白城之行不容有失,在這方面你不如你大嫂,隐匿行蹤你也不如你大嫂方便,你大嫂可以對外稱病,沒幾個人會疑惑,你呢?你如果對外稱病,會有多少人猜疑?這樣重要的時刻,當然要行出人意料之舉,所以你不用說了,按照你大嫂的吩咐,管好鋪子就行。”
荊澤賢無言以對,不得不承認,父親到底還是比他更理智,看的更明白,他默默行禮,然後告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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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集糧草不是易事,雖然方采薇能力卓絕,可仍然花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從各種途徑将糧草籌集完畢,待把其它雜七雜八的事情處理完,等到啓程之時,就已是将近立秋。”
“雖然奶奶将這些糧草分成了十隊,到時候可以陸續過關,但若是遇上有心人,隻怕還是會引起懷疑。别的倒不怕,咱們請的幾個镖局都是名聲響當當,再說這糧草雖然對咱們來說無比重要,卻沒有讓亡命徒們冒險搶奪的價值。我隻擔心,朝廷的那幾個關卡不好過,何家經營這麽久,總有一些官員是以他們馬首是瞻的。”
和方采薇一起坐在馬車上,看着車窗外遠處的青山連綿,若明珠有些憂心忡忡。
“不用擔心,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朝廷那邊的幾個關卡還是可以拿下的。”方采薇倚在車廂軟枕上,一臉惬意,明明是一趟冒險之旅,大奶奶卻如同公費旅遊般舒心暢快。
“奶奶怎會如此自信?”
這也正是若明珠最好奇的一點。這一次爲了掩飾行藏,方采薇對外稱病,将碧絲綠枝等人全都留在府中,身邊隻帶了若明珠,因爲她在青城生活過很長時間,熟悉環境,而常夫人也要求方采薇身邊須得有個可靠人服侍,不然的話,她連若明珠都不想帶着。
微微動動身子,換個舒服的姿勢,大奶奶輕聲一笑,傲然道:“我當然自信。明明應該是朝廷的差事,結果還要咱們自己掏腰包準備糧草,爲此甚至欠了江家二十萬兩銀子,從古至今也沒有這樣道理。若是連關卡都不能保障順利通過,皇上還重點培養世子爺做什麽?不如直接将他丢去沙漠中自生自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