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中疑惑,眼看太陽漸漸高了,方采薇将她們派去各處做事,她和溫氏則開始迎接一些勳貴府邸的女眷,若明珠尋了個機會和梅姨娘同行,這才問出心中疑惑。
不問還好,一問這話梅姨娘就忍不住笑了,因将當年因爲中秋節的事溫氏跑過來拿腔拿調,結果卻被大奶奶順水推舟直接奪了權的往事說了一遍,接着感慨道:“你說,有了這個教訓,二奶奶如何還敢在大奶奶面前拿捏?”
若明珠震驚到幾乎失語,好半晌才忍不住笑道:“這些彎彎繞的話,幾乎是大宅門女人必須學會的生存本事,怎麽到了奶奶這裏,就不按牌理出牌呢?難怪二奶奶今日如此急切,原來是生怕再裝腔作勢,又會重蹈覆轍。”
梅姨娘點頭道:“正是如此。”說完又笑着道:“其實二奶奶總還是适應不了奶奶的處事風格,就拿今日之事,她先前不是那麽陰陽怪氣,總想着往奶**上潑點髒水,奶奶也不會不給她留情面。偏偏她就是改不了,而咱們奶奶最讨厭的也是這些,所以她哪裏能讨得了好去?”
若明珠道:“難怪,我就說奶奶平時不是這樣争強好勝的人,怎麽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反而不肯給二奶奶留一分餘地,就不怕老太太太太不喜歡她麽?”
梅姨娘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大爺不在家,家裏家外這些産業都是奶奶撐起來的。她處事又公正,爲人又大方,上上下下那些用心做事的人誰不喜歡?可以說,府中如今能這樣的蒸蒸日上,奶奶怎麽着也有八成的功勞,再加上這些日子裏,老太太太太也都了解奶奶性子,不是我說,不是這樣性格,也做不成這些事,所以老太太太太自然要縱容奶奶一些。”
若明珠歎道:“我跟着奶奶這麽些日子,真覺着她是一個奇女子,現如今大家都說鎮甯侯府起來,多是得了慧妃娘娘的幫助。我倒不這樣想,就沒有娘娘,外面靠着世子爺打拼,府裏靠着大奶奶經營的才幹,也會富貴綿延的。”
兩人一面說着話,就見兩個婆子從對面匆匆走過來,若明珠耳朵尖,聽她們話中帶了“何府”二字,便忙叫住問道:“可是壽甯公府的人來了?奶奶……有沒有話吩咐?”
兩個婆子忙行禮,接着一個道:“明珠姑娘說的沒錯,就是壽甯公府何夫人帶着世子夫人和李姨娘過來了。奶奶讓我們看見你就說一聲,若願意過去,也不須顧忌什麽,過去就是;若是不願意見她們,便去看看花熊們,今兒也是該喂肉的日子,這活兒就交給姑娘了。”
若明珠怔怔無言,好半晌方沉默點頭。待那兩個婆子離去,梅姨娘便笑道:“奶奶偏心,大家夥兒眼巴巴等了多長時間,結果這便宜倒叫你占去了。”
若明珠仍是有些怔忡,喃喃道:“我本以爲奶奶會叫我過去,落她們面子的。”
梅姨娘道:“别這樣想,奶奶從來待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怎可能這個時候将你當做工具,爲了落何府面子就不顧你的感受?也莫說是你,今日就換了任何一個人,奶奶也不會這樣做的。”
若明珠向來剛強,此時眼中卻是有些水潤,點點頭對梅姨娘道:“既如此,那我便去喂花熊了。”
“去吧去吧。”梅姨娘揮揮手,見她走遠,忍不住搖頭歎息一聲,這才趕緊往老太君院子裏趕去。
日上三竿之時,桑老太君的正廳裏已經是人頭攢動,何夫人帶着米氏和李秋芳坐在常夫人對面,保國公府的曾夫人則是和桑老太君對坐說笑。
方采薇剛剛從一群女眷的包圍中脫身出來,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由感慨萬千,想到前年自己和常夫人等去壽甯公府賀壽的情景。
先前也有人試探過她,隻說要不要趁這機會給壽甯公府一個難堪,以報當日陷害之仇,卻被方采薇拒絕了。倒不是她軟弱,大奶奶隻是覺得在這些勾心鬥角上浪費精神太不值得,她可是出了名的胸懷寬廣,這種睚眦必報的舉動不符合自己高大上的人設。
正感歎着,就見李秋芳站起身向她走過來,一邊笑道:“今日是老太君壽辰,怎麽表嫂身爲主人,倒是姗姗來遲?真正該罰。”
呵呵!這是在暗示太太你身在曹營心在漢?罰我?你有什麽資格?忘了自己還是何富貴的妾室,就想來做我的主?别說你還沒回來,便是真有一天你回來了,我也不會容忍你興風作浪。
這挑釁極爲隐晦,就是何夫人和常夫人,也隻以爲李秋芳是在充當何荊兩府鬥争的“先鋒官”,故意與方采薇針鋒相對,隻有方采薇,許是因爲女人的直覺,她所能領會的意思更多了一層。
當下便一挑眉,微笑道:“表妹這話有失公道,我哪裏是姗姗來遲?你沒看見我是在和那些太太小姐說話?大家忙着問我一些山海閣和絹花的事,難道我好撂開手就走?
這明顯就是在秀自己的好人緣了,隻聽的李秋芳一窒,接着笑道:“原來如此,我還真沒看見。”
方采薇就等着她這句話,立刻便道:“我自問長得還不算矮,也不至于就讓人群淹沒了,表妹這都沒看見,可見心中是沒有我,等一下必定要罰你三杯才行。”
李秋芳目中厲色一閃,面上笑容卻深了幾分,上前拉住她胳膊笑着央求道:“恕妹妹眼拙,剛才真真沒看見,嫂子可千萬别記恨我,等一下還要和大家夥兒一起去看花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