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在心裏評估了一下,覺着自己想的沒錯,于是也立刻笑開了,那笑容看在若明珠眼中,恰似十裏春風,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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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家裏來信了。”
一望無垠的草原上,紮着一片營帳。此時荊澤銘正在正中的大帳裏看着地圖。
這一片土地恰好在白城之外,往年匈奴犯邊,十次中有八次就是從這裏進犯,周圍沃野千裏,幾乎等于是孤懸在外的白城總是首當其沖,所以這一次王老将軍這條強龍和何元帥這條地頭蛇交鋒的初步結果,就是把他給派到這兒來了。
何元帥自然是存了借刀殺人之心;王老将軍一路試探,卻是知道荊澤銘和阿甲的能力,認爲在這裏更容易奪取軍功,助世子爺上位。
兩萬精兵,加上當初在獵場上率領的尖刀隊員們,哪怕匈奴主力進犯,也能抵抗一陣子,背後靠着白城,可以等待援軍,有王老将軍坐鎮北疆,倒也不怕何元帥可以一手遮天見死不救。
這一次匈奴大舉進犯,主戰場卻不在此處,然而白城因爲地理位置特殊,誰也不敢等閑視之,唯恐匈奴采用聲東擊西之策,到時白城被破,大好形勢或許就會瞬間逆轉。
此前荊澤銘已經全殲兩股前來探路的北匈鞑子,因爲他作戰勇敢,又重謀略,平日裏和士兵同甘共苦,一起進行魔鬼訓練。所以這兩場仗雖然是絕對優勢下的勝仗,全殲來犯之敵也不過六百之數,但全軍上下依舊振奮非常,短短時間内,荊澤銘這位主将就在士兵中建立起崇高的威望。
匈奴絕不可能隻派兩隻探路小隊來送死,荊澤銘預料匈奴國内遭災之後,亟待各種物資補充,之後很可能有别的部落進犯白城,所以他一直嚴格戒備,此時正在賬中借着地圖和阿甲進行軍事推演,還不等推演到一半,就聽外面雙喜的聲音響起。
家書?
荊澤銘愣了愣,接着一向波瀾不興的面孔上也流露出幾絲興奮之情,雖然并非烽火連天的歲月,但他如今身在邊疆,卻是真真正正體會到了家書抵萬金的滋味。
當下立刻從桌子後面步出,眼見雙喜跑進來,他就伸出手接過那封家書,一把撕開封口,隻見裏面厚厚的一摞信箋,因便笑道:“不用說,這定然是你們奶奶寫來的。”
“爺怎麽知道?”
雙喜是真好奇,卻聽荊澤銘笑道:“老爺畢竟是做父親的,就算心裏再怎麽關心我,知道我牽挂家裏,也不會巨細無遺寫這麽多話;你們二爺更不用說,本就拙于用筆,又醉心于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就算給我寫信,最多兩頁紙,便是大敬意了;太太和妹妹們一般也不會給我寫信,即便寫了,也沒有這麽多話說。隻有你們奶奶,那是個言辭伶俐的,在家裏時沒話還要找幾句話來說,這會兒好不容易送一趟信,哪肯吃虧?自然是恨不能把家裏所有情況都告訴我才好。”
一邊說着,就展開信紙,接着笑道:“果然是你們奶奶的信,唔!讓我看看,家裏這些日子都如何了?”
說完就迫不及待看起來。雙喜雙福眼巴巴在旁邊看着,就是阿甲,目光也是放在信上怔怔出神,腦海中浮現出當日遇見的那個綠衫女子。
他當日在荊府中沒有住下,包紮好傷口後就去了京郊大營投奔荊澤銘。年少時跟着父親學藝,之後與母親相依爲命,再接下來便是從軍,到離開軍營進入何家,那府裏規矩森嚴,他隻見過幾個後宅婆子,一個女孩兒都沒見過,尤其是在聽說有兩個仆人因爲和丫頭們說了幾句話,就被打得一個月下不了床之後,更是對年輕丫頭存了一份恐懼之心。
因此細算起來,自己活了半生到現在,那綠衫女子竟是頭一個和他說過話的妙齡少女,她那麽漂亮,說話卻是十分溫柔,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屑鄙視之意。這樣的善待,除了母親之外,還沒有從别的女人那裏得到過,怎不由他心心念念就牽挂上了?哪怕明知這樣不對,是亵渎那位姑娘,可這心思就是控制不住。
如果方采薇在這裏,怕是要立刻跳起來爲自己打抱不平了:什麽意思?隻有綠枝和你母親善待你?奶奶我路遇不平救你于水火的恩情讓你給吃到肚子裏去了?吃水不忘打井人的道理都不知道?太過分了,我救一回人容易嗎?花了十兩銀子呢。
一時間大帳中落針可聞。直過了兩刻鍾,才聽荊澤銘笑着歎道:“沒想到從我走後,家裏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爺,都發生了什麽事?”雙喜雙福一齊發問,隻聽荊澤銘輕聲道:“織造廠制作出來的綢緞銷路越來越好,如今京城附近許多綢緞莊都願意從咱們的廠子裏進貨,從過年後開工,到現在已經結餘一千多兩銀子,可以想象,日後發展可期。”
“天啊,就是咱們那個織造廠嗎?當日可沒有多少人看好呢。”
雙喜雙福一齊驚歎,又聽荊澤銘笑道:“不過你們奶奶說了,織造廠比起山海閣會所,那就是小金見大金了。如今山海閣會所一月盈餘足有六七千,你們奶奶正着手準備擴建,下一步便是妥善安置那些貧苦人家,将會所進一步擴大,并且好好修葺一番,讓那自然山水與人工雕琢融于一體,到那時,山海閣才算是真正有了氣吞山海的氣勢。”
“氣吞山海?”雙喜雙福互相看了一眼:“爺,您确定奶奶這說的是山海閣,而不是山海關?”
“去你們的。”荊澤銘忍不住笑出來:“你們不了解你們奶奶,她這裏的氣吞山海,指的是金山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