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薇猛地一愣,卻見慧妃也停下腳步,接着就在她們身前不遠的假山後,轉出一群人來,不用問也知道,在宮裏敢這麽和荊初虹說話的,除了何貴妃,不可能有别人。”
慧妃面上波瀾不興,看見何貴妃,便隻是輕輕施了一禮,微笑道:“是啊,貴妃娘娘說的是,所以我囑咐采薇,讓她下次進宮再去見太後,不過一點傷風,想來兩三天也就好了。”
方采薇卻是實實在在一個萬福行下去,還不等完全起身,就見原本呆呆看着這一支忽然出現的隊伍的兩隻滾滾忽然興奮地站起身子往前撲了一下,接着“嗯嗯”叫着就沖到了對面何貴妃的隊伍前。
“啊!”
方采薇驚叫一聲,再也顧不上什麽風度儀态,閃電般蹿出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兩隻小滾滾已經沖到人群中,除了何貴妃和她身旁兩個中年宮女不動如山之外,其它定力差一些的宮女太監全都慌張失措的低聲驚叫起來。
兩隻滾滾在侯府裏生活了這些日子,已經不怕人了,不然也不可能看見對面忽然多出來這麽多兩腳獸,就興奮地沖了過去。然而此時這些太監宮女慌張尖叫,頓時就把兩小隻吓了一跳,原本想要玩耍的心态立刻改爲“糟糕,誤入到可怕的地方去了,快跑啊。”
這一通慌不擇路的亂蹿,隻把何貴妃身後隊形沖了個散亂不堪,好不容易方采薇才捉住這兩個惹禍的小家夥,一手抱着一個,氣喘籲籲的來到何貴妃面前道歉,卻見她目光深沉看着自己,忽地嫣然一笑,淡淡道:“這就是在奪旗行動中幫荊家世子最後奪了旗子的那兩隻花熊?靜嫔也說它們可愛無比,來,給我抱抱。”
對于何貴妃,方采薇那是一點都不介意把她往最壞的方面去想,聞言不但沒有上前,反而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這才拎着兩隻滾滾福身道:“這兩個小東西野性難馴,又從未見過貴妃娘娘,認生之下,妾身唯恐傷了娘娘。”
何貴妃什麽時候被人這樣拂過面子,柳眉一挑,便冷笑一聲道:“哦?本宮也是喜歡這些小獸的人,什麽兇狠的貓啊狗啊沒見過?管它多野性難馴,到了本宮這裏,也管保它乖得像一隻貓兒。”
慧妃微微一皺眉,她沒想到何貴妃竟然會氣量狹小到要對兩隻小獸下手,因生怕方采薇相信了對方的話,連忙道:“貴妃娘娘善良溫柔人所共知,也難怪看見兩隻小花熊就忍不住喜歡,我也是十分喜歡這兩個小東西,就連皇上,也誇獎過它們呢。隻是雖然看着可愛,到底是禽獸,哪裏知道禮數溫馴?萬一沖撞了娘娘,哪怕就是傷了您一絲油皮兒,它們也擔當不起啊。”
何貴妃呵呵笑道:“多謝慧妃妹妹關心。我就是不信,本宮連皇上的馬都降服過,連虎園的老虎豹子都不怕,會連這麽兩隻小獸都抱不住?還讓它們傷了我?呵呵!我還沒那麽沒用。”
兩人在這裏言語交鋒,一旁方采薇早已大怒,恰是從這些小事細節,才可以看穿人的真面目:何貴妃咄咄逼人,不用說,這是聽說了奪旗行動後,遷怒于兩隻滾滾,下定決心要它們的性命。皇帝的誇獎可以在那些低等嫔妃面前作爲護身符,但那誇獎畢竟不是免死金牌,隻要小滾滾到了何貴妃手中,這心狠手辣的宮妃用一點手段,讓兩小隻撓她一下咬她一口,就是當場打死它們,自己都沒辦法解救。
而慧妃的做法卻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何貴妃要拿小滾滾出氣,按照正常的宮鬥劇本來演的話,慧妃此時就該推波助瀾,逼着方采薇把小滾滾送去給何貴妃,最好自己在兩隻小家夥被打死的時候再哭天搶地一番,如此一來,何貴妃固然是出了氣,但是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怕會下降好幾個百分點,如此跋扈張狂行爲,應該是慧妃喜聞樂見。能在宮中走到今天這個地位,這種淺顯道理慧妃怎麽可能不懂?
然而她卻沒有這樣做,這讓方采薇對她的好感大大增加,尤其在慧妃的襯托下,不顧一切想要辣手摧滾隻爲出一口氣的何貴妃就顯得格外面目可憎。方采薇想到自己從前名聲,再想想愛逾性命的滾滾,想想何荊兩家的仇怨,心中忽然做出一個大膽決定,當即便将兩隻小熊抱在懷中,蹲身行禮後昂然道:“野獸不知禮儀,妾身實在不敢下任何斷言,可貴妃娘娘愛寵心切,又一定要抱它們,妾身既怕它們傷了貴妃娘娘罪該萬死,又不敢違抗娘娘的命令。既如此,娘娘隻要和妾身說,萬一小滾滾沖撞娘娘鳳威,您不會與它一般見識,妾身也就豁出去了。”哼哼,有膽子你就下保證啊,下了保證就給你抱,撓不死你。
“大膽。”
何貴妃和慧妃異口同聲。接着隻聽慧妃冷聲訓斥道:“野獸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麽?連趨利避害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還敢和貴妃頂嘴,看我回去讓母親怎樣罰你。”
這哪是說自己,根本就是影射何貴妃不懂事胡攪蠻纏呢。方采薇低頭稱是,趁機抱着兩隻團子躲避到慧妃身後,又聽她對何貴妃笑道:“母親進宮時就和我說,采薇出身小門小戶,性子雖然爽利,到底不是出身大家那樣的知書達理,好在雖然莽撞了些,心地卻是善良,貴妃娘娘請看在妹妹的份兒上,不要和她計較可好?”
這還能怎麽計較?别說眼前慧妃地位并不比她低多少,實權更是與自己平分秋色,就是沒有慧妃,方采薇可是堂堂世子夫人,剛剛封了诰命的,就是皇後,也沒有說打殺就打殺的道理啊。她要就是仗着慧妃的保護死死護着那兩隻花熊,何貴妃還真沒有好辦法來找回這個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