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夫人瞅着他笑道:“幸虧不是男兒身,不然能給咱們家做媳婦?爲咱們家這樣嘔心瀝血?”
荊侯爺笑道:“我隻是可惜,若澤賢有她一半兒才能,我也不至于愁白了頭發。原本還想借着這鋪子看看她的能力,現如今我卻覺着,無論如何,咱們的織造廠都不可能失敗了。這份計劃書,真正是巨細無遺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爺倒也不用這樣自信。”常夫人笑吟吟勸着,卻見荊侯爺一拍大腿:“正好,山海雜貨鋪這兩個月報得賬把我氣個半死,一分錢沒賺不說,倒還欠了賬,問澤賢,他就說盡力了,但貨賣不出去,實在沒辦法。既如此,索性将那家雜貨鋪子也交給銘兒媳婦,死馬當活馬醫,也許就起死回生了也不一定。”
常夫人點頭笑道:“老爺盡管交給采薇,我覺着咱們這位兒媳婦是不會讓您失望的。”
夫妻兩個相視呵呵一笑,想到往後日子,心中俱是期待得意。
方采薇也沒料到,自己這剛剛把織造廠的事情捋清楚,正要大幹一場的時候,公爹就又砸過來一家鋪子,這一次的題目更難,要把這個好幾年不賺錢的鋪子扭虧爲盈。
面對荊侯爺和常夫人殷切信任的目光,方采薇很想哭着告訴他們:公公,婆婆,我真沒長三頭六臂啊,用人也不是你們這麽個用法兒。
不過一想到未來錢景和大權在握,大奶奶這顆拼搏進取努力升職的心就又沸騰起來:不就是兩家鋪子嗎?我可是未來有可能管理八九家鋪子甚至更多鋪子的女人,爲了大權在握的風光,爲了打壓老闆可能出現的大男子主義,幹了。
隻是這樣一來,她身邊沒有幫手是不行了。對此荊侯爺顯然也非常明白,因對她溫和道:“你到底是女兒身,又是堂堂的世子夫人,抛頭露面不方便,我将你二弟交給你,讓他給你跑腿傳話,也跟着你學一學這裏頭的道道。現如今咱們大夏朝繁榮太平,說是士農工商,可這商人的地位早就上來了,各家勳貴府裏都有無心科舉上進的子弟走這條道兒,你二弟的出路也是如此。跟着你多學一些,也省得他把大好時光都用來不務正業。”
方采薇輕聲道:“老爺不要這樣說,二爺雖然醉心手藝,心裏也是系着蒼生百姓,最起碼也是系着府裏的。”
話音未落,就聽老侯爺“哈”的一聲笑,搖頭道:“我知道你作爲長嫂,不好意思多說什麽,我難道還不知他是個什麽德性?不用你替他說好話了。”
“是真的。二爺如今正在鑽研要做一架水車,灌溉農田。這難道不是牽挂咱們的田莊嗎?若是這水車真能做好,推行天下,蒼生百姓都跟着得利,這何嘗不是一番赤子之心?老爺怎麽還總說二爺不務正業呢。”
“水車能灌溉大片農田?他總是這麽異想天開。”荊侯爺冷哼一聲:“是不是他又派人去和你要錢了?要了多少?”
“呃……”方采薇心想糟糕,二弟啊,嫂子是真心想幫你說話的,但好像我和你爹的思路不太一樣,怎麽辦?該不會幫了倒忙吧?
正想着,就聽常夫人也關切道:“你給了他多少銀子?”
方采薇目光在公公婆婆之間梭巡着,心裏想着一百兩銀子這沖擊對老爺太太來說會不會有點巨大?正猶豫着,就聽荊侯爺沉聲道:“你怕什麽?澤賢難道還敢抱怨?說,到底拿了多少錢給他?”
方采薇心想我不怕二弟,我怕的是你們啊。一面期期艾艾道:“一……一百兩。”她其實真想撒謊來着,可這事兒當初就沒瞞着人,多少丫頭婆子都知道,萬一露餡了,自己的誠信豈不是要在公婆心中大大減分?這可不能冒險。
“糊塗,你怎麽這麽糊塗?你都嫁進來快三年了,還不知道你那二弟是個什麽樣子?一百兩銀子就拿去給他禍害?我看你這孩子平時還算有主見,怎麽這個時候倒瞻前顧後起來,澤賢雖不務正業了些,但也不是胡攪蠻纏的孩子,你怕他什麽?”
方采薇:……“太太,我真不是怕二爺,我隻是覺得二爺這做的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應該全力支持。”她心想我要是告訴你們我還準備追加投資,你們是不是要暈過去?不行,有了這次教訓,下次追加投資的時候可得小心再小心。
果然,就見荊侯爺跌足歎道:“你這孩子啊,利國利民?我看他那是異想天開。水車,從來沒聽說過……罷了罷了,這一次你知道了,以後可不許再這樣慣着他。你回去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就讓他和你一起去山海雜貨鋪。”
“是。”
方采薇答應一聲,站起身準備告辭,都走到門口了,想一想還是轉過身,對侯爺和常夫人道:“老爺,太太,二爺這事兒,是我自作主張,當日他原本也沒要這麽多銀子,是我做主給了他,你們千萬不要冤枉他訓斥他,若訓斥,就訓斥我好了。”
“行了,知道你這個嫂子心慈,回去吧。下次别再犯這樣錯誤了。”常夫人微微一笑點頭答應,方采薇這才松了口氣,轉身出門。
這裏荊侯爺喝了杯茶,淡淡道:“剛剛我還以爲澤賢的事兒是這孩子耍心眼兒,可看她面上擔憂,還特意解釋了這麽一句,似乎又不像。”
常夫人笑道:“老爺這就錯怪了她。這麽些日子我冷眼看着,這孩子開竅後的确是有些城府的,但她似乎不屑玩這些背後陰私害人的手段,這些天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她可都是光明正大坦蕩磊落。隻不知這樣聰明的人,怎麽就忽然間缺了根弦兒,竟然讓澤賢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給說動了。”
荊侯爺微微露出笑容,點頭道:“如此便好,我是真怕這後宅不甯。唔!能讓澤賢這樣荒唐主意給說動,何嘗不是一份赤子之心?倒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