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不少,這正經是滿載而歸呢。”兩個小厮興高采烈,一行三人馬上都載滿了獵物,看着太陽離山尖還有段距離,也不着急,就在路上慢悠悠走着,也是他們運氣好,眼看就要回到集合地時,又遇見一隻從林中跑出來的梅花鹿,看樣子是有些昏頭了,竟慌不擇路一頭往荊澤銘這邊撞來,那還有什麽客氣的?一箭射去,梅花鹿哀鳴一聲,倒斃在地上。
“是誰?誰搶了我的鹿?”
忽聽林中一聲怒吼,旋即沖出幾騎,領頭一人箭袖長衫,身披一件黑色的雲錦鬥篷,清雅華貴,不是江青路還會有誰?
“怎麽就說是你的鹿?寫名字了嗎?”荊澤銘看見是好友,不由開了句玩笑。這裏江青路勒馬停住,悻悻道:“我說是誰這樣好箭法,讓我連挽救餘地都沒有,就把我這頭鹿搶了去,原來是你,那就不奇怪了。”
“怎麽?你運氣這樣差?”荊澤銘見江青路和随從的馬上隻有寥寥兩隻狍子和兔子山雞,那狍子就算是最大個的獵物,不由啧啧稱奇。以他想來,江青路的騎射雖然比不上自己,也不至于凄慘到這個地步,應該就是雙喜雙福所說的運氣作祟了。果然遇不到獵物,空有本事也沒用。
“哪兒啊。”江青路咕哝一句,接着猛地看見荊澤銘和雙喜雙福馬上累累墜墜挂着的那些獵物,頓時眼珠子就發直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不由“咕嘟”吞了口口水,接着便尖叫道:“天山,明月,去把那隻鹿擡過來,是咱們的了。”
“喂喂喂!這是要明搶嗎?”荊澤銘又好氣又好笑,卻見江青路理直氣壯道:“你那麽多好獵物,就把這隻鹿給我又怎樣?本來不是你半路插一杠子,我這會兒也能把此獠射殺,偏偏被你搶了先,既然是朋友,我豈會和你客氣?天山,明月,去把鹿擡過來。”
天山明月臉都紅了,攤上這麽一個厚臉皮的主子真是沒辦法。不過反正荊家世子爺和自家少爺也是好朋友,讓一隻鹿也沒什麽,這會兒臉皮厚點,回去後還不算丢人,如果這時候隻顧着要臉皮,那回去後,就憑他們這點獵物,怕是真要惹來嘲笑了。”
荊澤銘見兩個小厮果然上前将鹿擡走,不由無奈笑道:“好吧好吧,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算是服你了。怎麽?你運氣就這樣差?”
這話剛剛已經問了一遍,江青路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他的獵物吸引了眼神,此時又聽見問話,他在荊澤銘面前也不用打腫臉充胖子,因攤手苦笑道:“哪裏是運氣差?我今日才知道,原來紙上談兵和實戰真的是兩回事。就比如我從前射靶子,基本上也算是十拿九穩的,可如今靶子換成了獵物,我就完了。看着那獵物就在遠處,可是箭一去,它就跑遠了。”
“原來如此,那是你沒摸着竅門,可見平時不出去打獵。你射獵物和平常射靶子不同,你得預判,箭要往獵物奔跑的前方射一點兒,這樣才能正好射殺,不然你的箭固然快,可野獸們跑的也不慢啊,等你的箭去了,剛好擦着人家屁股過去,可不就什麽都射不着了呢。”
“這個道理難道我不明白?有什麽用?我也把箭射在前方,可是仍然落空,我就是……我就是判斷不準那個距離你知道嗎?好不容易射中了一頭野豬,可也是因爲沒判斷好距離,原本要射它腦袋脖子那裏,結果射到後背上去了,那老家夥後背皮糙肉厚的,我箭射進去,不但沒要了它的命,倒讓它吃痛之下更加狂奔起來,一會兒工夫就沒影了。”
荊澤銘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拍江青路肩膀道:“看來以後要多出去打打獵,這俗語說得好,熟能生巧嘛。”
“再說吧。”江青路卻是意興闌珊的模樣,對兩個小厮道:“行了,時間不早,咱們也該回去了。有這頭鹿,皇上和老爹那裏好歹能交差。”
兩人騎着馬并肩而行,江青路看着荊澤銘馬上的獵物,忽然道:“論理,你獵了這許多野獸,毫無疑問應該是年輕人中的魁首,不過如今,卻是不一定了。”
“哦?”荊澤銘眉頭一挑:“難道還有收獲更豐厚的?是誰箭法這樣厲害?”
江青路把嘴一撇,嗤笑一聲道:“是誰的箭法這麽厲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如果保持那會兒的勢頭,赢你不在話下。隻是,我強烈懷疑射殺那些獵物的另有其人,不然就憑何富貴那個草包,殺了我也不信他能有這樣好箭法。”
“什麽?何富貴?”
江青路起先說的時候,荊澤銘還不以爲意,直到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才愕然扭頭,就見江青路嘿嘿笑道:“怎麽樣?你也吃驚了吧?可不就是那個何富貴呢,若是别人,我縱然疑惑,還不敢這樣肯定,到底不太熟悉,是吧?但是那個草包,我真是……反正從我回到京城,就沒從一個人嘴裏聽見說他好話的,一個人能夠讓人讨厭到這個地步,也不能不說是一朵奇葩。”
荊澤銘淡淡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結交的都是什麽人?能看上這麽個草包嗎?所以并非是人人都讨厭何富貴,隻不過是和他相投契的那群人,你壓根兒看不上罷了。”
“嗯,有道理。”江青路點點頭:“不過我們現在應該研究的不是這個吧?你不如來猜猜?那草包爲何忽然間就這樣箭法如神了。”
“如你所說,若是别人,我不敢下斷言。但若是他,我萬萬不信他會有這樣箭法,隻怕真是有人代射吧。”
“看來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江青路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所以你也就該知道,我昨天和你說的話,并非空穴來風。”
“我明白。”荊澤銘點點頭,知道江青路指的是何富貴身邊有能人替他謀劃之事,心裏也提高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