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真是好人啊。”張婆子合掌念了聲佛,接着憤憤道:“大奶奶從前就是個丈八燈籠照的見别人照不到自己的性子,如今都說她能幹,哼!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她那些狠毒小氣,咱們難道還不知嗎?”
立刻有人附和道:“沒錯沒錯,幸虧她隻管着中秋這一段,咱們小心辦差,應付過去也就完了。不然若讓她長遠管着廚房,真不知這日子要怎麽捱下去。”
陳家娘子一聽這話,眼睛就是一亮,知道圖窮匕見的時候到了,于是連忙咳一聲,待衆人都住了聲音看向她,這才冷笑道:“也别想得太美,雖然大奶奶昨兒說會把廚房交還二奶奶,可若是你們,肯這麽痛痛快快就把手裏權力交出去嗎?太太如今被她迷惑,雖然現在還沒松口,可萬一看到大奶奶管廚房這幾天,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再讓她撺掇着,真把廚房交給她怎麽辦?那時候咱們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什麽?還會有這樣事?”
衆人都大吃一驚,卻聽陳家娘子道:“爲什麽不會有?這廚房交給誰,還不是太太一句話的事兒?一個人的心思,前後兩個時辰都可能變呢,更何況這是好幾天,焉知太太到時候不會改主意?你們可别忘了,大爺才是太太親生的,二爺不過是賈姨娘的兒子。”
“沒錯沒錯,怎麽忘了這一點?”
“那咱們到底要怎麽做?”
“對,陳家妹妹,你有主意就說出來吧。”
“就是,咱們聽你的,就是爲了自己,說什麽也不能讓廚房落入大奶奶手中。”
媳婦婆子們群情洶湧,陳家娘子看的心花怒放,等到大家情緒發洩的差不多了,這才淡淡道:“我這裏倒是有個主意,隻是需要咱們大家同心協力方能完成,隻要做到了這一點,你們放心,這廚房是再不會到大奶奶手裏的。”
衆人眼睛一亮,紛紛湊上前去,隻聽陳家媳婦小聲咕哝了一番話,當即就有幾人面上變色,其中一個最膽小的王興媳婦道:“不行不行,這……這也太危險了,主子們怎麽可能容得下咱們這麽放肆?萬一查起來,就真的全完了。”
陳家娘子冷冷道:“形勢緊急,不冒險能行嗎?更何況這主意看着危險,其實也沒什麽,難道你們不知‘法不責衆’的道理?一個人兩個人主子們容不下,可若是廚房裏二三十人都做了,他們就容不下又如何?難道把咱們都攆出去?到那時,又有誰給她們做飯吃?一時間想招二三個廚娘打雜的,可也不容易,最快也要兩三天時間,難道這兩三天她們就餓着嗎?”
于是反對的聲音立刻消失,大家仔細想想,覺得這話确實有道理。隻是,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把自己摘出去,隻讓其他人出頭呢?能不受牽連,當然還是不受牽連的好。
剛這樣想着,就聽陳家娘子陰恻恻道:“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今兒這事,關乎到咱們所有人将來的日子,大家必須都得擰成一股繩,勁往一處使,平時那些勾心鬥角先放放,這會兒且都做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如此才能成事。若是有人想着讓别人出頭,自己在牆頭上聽風聲,風從哪邊來就往哪邊倒,呵呵!别怪大家夥兒不客氣。”
衆人心中一凜,但是很快就點頭。陳家娘子又掃過幾個平日裏和苗大娘不對付的婆子,淡淡道:“我知道苗家的讓大奶奶處置了,你們心中快意,大概這會兒心裏也偏向大奶奶。我也不逼你們,若不想參與這件事,找個由頭離了廚房,至于想告狀,那就去告,反正我是不會承認的,我想這裏願意給我作證的人應該也不少,除非你們願意日後讓大奶奶管廚房,一分一文都拿不到,那我也認了,我自己離開廚房,你們日後就爲了每個月那幾百文錢累死累活吧。”
“陳家妹妹這是什麽話?咱們剛剛不是都說好了?我們跟着你幹。”
張婆子連忙叫了一聲,接着5衆人也都紛紛點頭稱是,如此一來,那幾個心中犯嘀咕的婆子也無奈了,知道小胳膊擰不過大腿。更何況,陳家娘子的主意确實不錯,這些人又是空前地團結,就算大奶奶再厲害,恐怕這一次也是要踢到鐵闆的。
于是也不敢說什麽了,隻能硬着頭皮随大流。陳家娘子事情辦成了一大半,心中得意,正想再接再厲做做“戰前動員”,就聽門外把風的媳婦叫道:“大奶奶院中的芊芊過來了。”
“呼”一下,婆子媳婦們到底心虛,聽見這一聲,立刻做鳥獸散,差點兒沒把陳家娘子坐的長凳給撞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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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回事?昨晚上我就說那道魚的味道不對,鹹的齁死個人,你說不要計較,結果今天中午這道鴨子湯又這樣淡,莫非昨晚的魚把鹽都用完了,所以今兒做湯都不舍得放鹽?”
鎮甯侯爺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瞪着面前那碗鴨子湯就發起火來。
常夫人對身邊丫頭們使了個眼色,于是幾個大小丫頭全都退了下去,她這才笑道:“老爺不用惱怒,這想來是廚房的人使壞兒……”
不等說完,就聽丈夫吼道:“什麽?廚房的奴才們竟敢使壞?她們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的話,她們還真不敢。但若是逼急了,給主子下下絆子,倒也不是做不出來的。說到底,法不責衆,咱們總不能将廚房的人都攆出去了吧?”
鎮甯侯爺聽這話中有玄機,不由皺眉道:“到底怎麽回事?你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