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的衆人都笑起來,常夫人便問道:“賢兒媳婦呢?怎麽沒過來?”
賈姨娘道:“今兒早起就說身上不舒服,勉強在太太和老太太面前支應了一下,回去後就躺着了,她又不似我這般嘴饞,就是饞得慌,隻怕也起不來,所以我讓她在屋裏歇着。”
常夫人點點頭,沒多說什麽。衆人落座,過一會兒玉米好了,涼了頓飯工夫,就有廚房那邊的媳婦送過飯菜來。
綠枝和碧絲帶着院子裏小丫頭們,足足擺了一大桌子,最後又捧着幾個大碟子走過來,每個碟子裏都裝着十幾隻現剝好的玉米,常夫人就笑道:“别說,這物件兒黃籠籠的倒惹人喜歡,隻是要怎麽吃呢?”
“呃……”
方采薇有些傻眼,暗道怎麽吃?拿手捧着吃啊。隻她這會兒才想起,這些大宅院中的貴婦人怎麽可能用這麽粗俗的動作?因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才小聲道:“用刀子切成片兒,吃上面的玉米粒就好。”
于是生命中沒見過的一幕出現了。
方采薇無語看着一棒玉米被切成了十幾片,然後衆人用筷子夾起一片,吃着周邊玉米粒,這實在是太引人發笑的一幕,但人人都當做理所當然,而方采薇想到這好笑一幕正是她提出的“好”建議,也自覺沒臉笑,隻好悶頭小口吃着,一邊使勁兒憋着笑,差點兒沒憋出内傷來。
用完午飯,衆人又閑話一回,方簇擁着桑老太君離去。
晚上荊澤銘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方采薇正在書房寫着什麽,不由好奇,湊過去一看,隻見标題是:“關于大家食用玉米後的意見以及對此項作物後續開發的總結彙報。”
荊澤銘:……
“你在這裏鼓搗什麽呢?”
荊澤銘的聲音将忙碌如小蜜蜂的方采薇拉回現實,她擡起頭,歡喜道:“今兒老太太來了咱們院裏,恰好後院玉米成熟了,我就讓人摘了幾十棒下來蒸着吃,可巧大家還都喜歡,議論了許多,對這種作物的吃法提了不少意見,我趁着這會兒還記憶猶新,就趕緊記下來。”
一番話隻聽得荊澤銘哭笑不得,暗道真是吃飽了沒事兒幹,這東西也值得鄭重記下。因便道:“大家都喜歡嗎?那索性就将那一片都趁夏天吃了吧,反正秋天也不指望你打的那點兒糧食。”
“你知道什麽?兩畝地呢,你想一夏天吃完,除非大家夥兒頓頓吃天天吃。再說這煮玉米也不算什麽,要将它磨碎了,分出大碴子和面兒,碴子做粥,面兒做窩頭,那粥才叫一個香甜,面兒做的窩頭雖然粗粝一些,卻也是别有一番風味兒的,尤其就着一些炖菜辣菜的時候……”
荊澤銘忍不住搖頭失笑道:“你啊你……”
不等說完就聽方采薇龇牙道:“我知道爺要說什麽,無非是說我看見吃的就兩眼放光,對不對?”
“太謙虛了,你何止是提到吃的兩眼放光?提到錢的時候我連你眼睛都找不着了,那真是笑得叫一個見牙不見眼,而且倆眼睛都冒綠光。”
荊澤銘一邊說着,就用兩隻手在自己眼睛上撲閃了兩下,一向嚴肅的男人忽然做出這動作,竟還有點可愛。
“賣萌犯規。”方采薇捂住臉:自己果然是隻膚淺的顔狗,老闆做這種動作簡直hold不住想撲上去啊。
“什麽?”
荊澤銘不懂賣萌的意思,連忙不恥下問,隻見方采薇呵呵一笑:“沒什麽,我是說,老闆您剛才那話有語病,既然都見牙不見眼了,怎麽還能看到我眼睛放綠光?”
荊澤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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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兩的整數銀子,除此之外,還有老闆素日裏放在屋中花用的散碎銀子,也在我明示暗示之下獎勵給我三兩多,啧啧,視金銀如糞土的人設果然就是好,我要更加努力贊美老闆這種不拿錢當錢的敗家态度……”
數着匣子裏自己辛辛苦苦存下的家底,方采薇一邊眉飛色舞的小聲自語,忽聽門外碧絲的聲音道:“奶奶,二奶奶打發了人送桃子過來,說是莊上送來的新品種,個頭大,汁水又多,就是比不上水密桃那麽甜,可帶着一點酸,味兒更正。”
“哦?就有她說的這樣好?”
方采薇将盒子收起來,起身來到外間,果然就見一個瘦的如蘆柴棒的小丫頭站在那裏,手中提着籃子,綠枝正從籃子裏往外撿桃子,已經撿了一大盤。
見方采薇出來,兩人忙行禮。方采薇上下打量了那小丫頭兩眼,就皺眉道:“這是咱們家的丫頭?不說給我聽,我還以爲是逃難到京城的孩子呢,怎的這樣瘦弱?這走在外面,來陣大風就要吹倒了吧?”
綠枝看了方采薇一眼,淡淡道:“奶奶不認識她了?您仔細看看,她是二奶奶院裏的蘆葦啊,先前在園中,咱們還見過她挖野菜的。”
“什麽?竟然是蘆葦?”
方采薇大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幾步,攀着小丫頭的肩膀,沉聲道:“擡頭給我看看,分明幾個月前還好好兒的,雖然瘦,也不是這麽個皮包骨頭的模樣。”
蘆葦輕輕往後一退,再次行禮叫了一聲大奶奶,眼圈兒就紅了,然而方采薇問她,她卻不說什麽。
“你這丫頭,那次和你說話,你還清脆爽利,怎麽今兒就成了個悶葫蘆?可是你們院中的婆子給了你氣受?你告訴我,我和你們二奶奶說去……哎呀你倒是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