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麽?”
荊澤銘心中一沉,這女人該不會是想和他玩陽奉陰違那一套吧?嘴上說着什麽做有名無實的夫妻,私底下卻想通過另一種方式得到他的心。
這樣想着,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語氣中也夾雜了一絲憤怒。
方采薇一愣,自己爲了在新老闆面前表現一下工作能力,特意派小丫頭來書房,看見荊澤銘回來就回去報信,可這馬屁還沒拍,它怎麽就直接到馬蹄子上去了呢?
不過她多年職場不是白混的,當下隻是稍微一琢磨,便明白荊澤銘的憤怒從何而來了,不由又好氣又好笑,進屋将食盤裏的百合紅豆湯放在他面前桌上:“喂!不要太自作多情好嗎?我又不是爲了讨好你才來的。”
荊澤銘目光落在那碗甜湯上,譏諷一笑。
“這隻是很正常了,職工給老闆倒一杯茶,難道不是天經地義?隻不過我想着你書房裏的茶水應該不用我準備,恰好廚房裏有甜湯,我喝着不錯,才給你順手帶了一碗過來。”
原來不是她親自下廚弄得。
雖然方采薇的語氣很不恭敬,荊澤銘卻大大松了口氣,面色微微緩和,他拿起那碗甜湯喝了一口,表示自己接受了“員工”的孝敬,然後淡淡問道:“你過來找我,是爲了何事?”
“兩件事。”
方采薇伸出兩根指頭:“一是老太太的事;二來,我想将我們後院那片地改造一下,但因爲西跨院住着兩位姨娘,所以不好私自做主,隻能前來尋求老闆您的支持。”
“老太太有什麽事?”荊澤銘疑惑地看着方采薇,聽她将心中疑問問出來,不由哭笑不得,沒好氣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府中人自然尊敬愛戴祖母,隻是祖母性子清冷,不好熱鬧,從我記事起,她的院子就沒什麽人,連丫頭也是隻有三五個,所以也沒人敢随便去攪擾她,你覺得冷清,但老太太就喜歡這樣兒。”
“可我覺得老太太似是有些落寞呢。”方采薇歎了口氣,她又想起自己的祖母了:“呶,老闆,我覺得吧,人是會變得。老太太年輕時喜歡清靜,可如今老了,說不定她就喜歡兒孫繞膝的熱鬧了呢?咱們看待問題不能一成不變,是不是?”
“那你可以試一試,但不要太過分,若是覺着不妥,便仍如從前一般吧。”荊澤銘猶豫了一下,終于批準了方采薇“給老太太送溫暖表孝心”的申請:好像從姐姐入冷宮後,祖母就再沒有開心笑過,也許這女人說的沒錯,老人家心裏覺得失落苦澀,隻是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而已。
至于後院改造,他倒不甚在意,淡淡道:“你是世子夫人,後院要改造成什麽樣,自然是你做主,她們兩個哪有置喙餘地?”
“唔!富姨娘這不是還管着大房事務嗎?”方采薇咳了一聲,這事兒是她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下意識就總覺着富姨娘和梅姨娘都是老闆的嫡系人馬,和自己算是平級的同事,卻忘了那倆在身份上,完全就是自己的員工。
“大房的事務從今日起,就是你來掌管。”荊澤銘拿起書,忽地微微一笑:“不是說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嗎?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是的,如果說先前他對方采薇的要求還隻是在“不惹事露餡,和自己保持距離”上,現在卻是真真正正的抱有期待了:這女人的眼光很敏銳,最重要的是,孝敬的女人心地都不會太壞,當然,也不排除她有讨好老太太的可能,但老太太早就不管府中事務,若是真要讨好,對象也該是太太才對,所以,他願意把方采薇往更美好的方面去想一想。
“别着急端書送客啊。”方采薇連忙壓下了荊澤銘手中書本:“既如此,我還要求爺一件事,給我淘澄點兒種子。”
饒是以荊澤銘的定力,此時眼睛也差點兒瞪成銅鈴:“什麽種子?别告訴我你想張羅着種地。”
“當然不是我種了。”方采薇心虛地一笑,想起現代時自己養死的無數盆仙人掌仙人球了,要知道,那可是仙人掌仙人球啊,她都養不活,以至于其它花草根本試都不敢試,讓她種地,她都害怕大房那座院子會在幾個月後變成不毛之地。
“好吧,什麽種子?”
荊澤銘有些無奈,開始懷疑自己先前要把大房事務交給對方的決定是不是有些沖動了,這女人看着就像個閑不住的,到頭來不會整的大房雞飛狗跳吧。
“花生,大豆,芝麻,棉花……”
方采薇如數家珍般的掰着手指,但很快她就把手指放開了,看着荊澤銘越瞪越大的眼睛:“算了,爺您還是帶我出去逛一圈吧,我自己買。”
“糊塗!”
荊澤銘沉着臉斥了一聲:“你要這些種子做什麽?什麽芝麻花生?聽都沒聽說過。”
“什麽?你們這裏竟然沒有花生?”方采薇倒吸一口冷氣,卻聽荊澤銘冷哼道:“有沒有,也用不着你靠種地來開源,鎮甯侯府還沒到這個地步。”
“沒到這個地步嗎?”方采薇呵呵一笑:“恕我直言,咱們家從前也就是個不入流的勳貴,因爲慧妃娘娘的關系,這才發達起來,可好日子沒過多長時間,連點底蘊積蓄都沒攢下來,慧妃娘娘就倒了。先前綠枝去廚房,說是聽見管事媳婦和二姑娘的丫頭吵架,二姑娘不過是想吃個煎雞蛋罷了,那媳婦就說雞蛋又貴,油又貴,油壇子見了底兒,連菜裏都不舍得多放,哪裏還禁得住主子們要這要那?又說公中這個月給廚房采買的錢還隻撥了一半,再不撥錢,日後還要儉省呢。”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荊澤銘歎了口氣,知道方采薇說的也有道理,自家根基太淺了,因想了想,便道:“罷了,你要種什麽我不管你,隻是種了這些東西,有什麽用?難道堂堂鎮甯侯府,竟然要靠賣府中出産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