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家夥很不錯啊,一點兒也沒有狗眼看人低的勢利。方采薇接過茶,對兩個小厮的評價又上了一個台階,她哪知道自己上午得意忘形之下,已經讓這倆奴才意識到這位奶奶今非昔比,在沒探出對方深淺之前,哪敢不恭敬?
荊澤銘沒讓方采薇等太長時間,大概兩刻鍾,就從屋裏出來了,恰好一陣春風吹過,他便笑道:“今日天氣倒不冷。”
“楊柳都快長出嫩葉子了,有數的,吹面不寒楊柳風,還能怎麽冷呢?”方采薇站起身,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頭上歪着一隻堕馬髻,上面插了一枝梅花珠钗,淡掃蛾眉薄施脂粉,額前墜着的紅寶石抹額是滿身素淨中唯一一抹亮色,平添一絲驚豔之感。
别的不說,這女人的品味氣質就勝過那方采薇百倍了。
荊澤銘心中歎了口氣,面上卻沒什麽表情,陪着方采薇出了院子,往西角門而去,馬車應該已經在二門外等着了。
走沒幾步,就有一個婆子迎面走來,看見他們,先是一愣,接着忙迎上前福身行禮,一面還笑道:“爺陪奶奶逛街去啊?”
荊澤銘:……
方采薇:……
那婆子隻是打個招呼,自然不指望主子們能回答自己,說完就走了,這裏荊澤銘卻忍不住看了方采薇一眼。
方采薇别開目光:壞了,老闆好像有些不高興啊,都怪碧絲這個快嘴的。
“呀,爺和奶奶這是要逛街去?要不要奴才再準備點什麽?”迎面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大步走來,臉上是谄媚的笑。
荊澤銘:……
方采薇……
管家過去後,不一會兒,兩個婆子并肩走過來。看見他們,也連忙迎上前來蹲身行禮。
方采薇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碧絲這貨明顯是估計有錯,說什麽到傍晚這消息就會傳遍府裏,泥馬太陽明明還老高,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好嗎?
好在這兩個婆子并沒有多說什麽,讓方采薇大大松了口氣,隻是心中大石剛剛落下,就聽走到身後的兩個婆子笑着小聲議論道:“看來劉姐姐說的沒錯,世子爺果然是要陪奶奶逛街去。”
“就是就是,先前還以爲她撒謊來的,誰知那老貨嘴裏也能有準話。”
方采薇:……
“夫人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荊澤銘看着明顯有些六神無主的方采薇,冷哼一聲。
上班第一天就惹了老闆不快,怎麽辦?在線等,急!
方采薇淚流滿面,無比懷念現代有網絡的日子:“那個……夫君,都是碧絲這丫頭,她……她今日不知怎麽那樣話多,和幾個人說了咱們下午行程,沒想到……這就傳出去了。那個……您放心,回去後我一定好好管教她,決不能讓她有下次。”
方采薇毫不猶豫就把碧絲這個“真兇”給推出去了,天地良心,真是這丫頭自作主張的,她可不要替不聽話的下屬背鍋。
她這麽痛快,倒逗得荊澤銘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又闆起臉,冷哼道:“隻是碧絲說的嗎?難道不是你主使的?”
“蒼天可鑒,真不是我主使的,這麽跌份兒的事我還幹不出來。”方采薇一手指天,信誓旦旦地道。
“好意思嗎你?碧絲也是爲你好,你就這樣将她賣了,不怕我罰她?”
“爲我好?”方采薇指着自己鼻子:“哪有爲我好?這一路上我都恨不得裝不認識她好不好?”
“奶奶……”碧絲眼淚汪汪地叫了一聲。
“她也是盼着把這消息傳的人盡皆知,從此後再沒人敢小看于你。”荊澤銘淡淡地說着。
方采薇拼命點頭,做出受教模樣:“原來如此,還是爺洞察人心,要這麽說,碧絲也算是忠心耿耿,爺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罰她了吧。”
“誰說要罰她?是你自己多心。”荊澤銘橫了方采薇一眼,卻見她一臉感動地拱手道:“既如此,我替碧絲多謝爺的不殺之恩。”
“不殺之恩?”荊澤銘嘴角抽了抽,再看碧絲,原先的幽怨眼神全被感動取代,眨也不眨的看着方采薇,隻怕這會兒叫她爲奶奶把心剖出來她都願意了。
這女人真不是狐狸精嗎?荊澤銘額上黑線簌簌而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啊,妻子雖然不再像從前那般胡攪蠻纏,可是……她開始向不省油的燈方向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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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兄遊學江南,三年而歸,看來明年會試的狀元非你莫屬了。”
“何止狀元?難道你把今年的鄉試給忘了?金秋豐收之際,定然就是江兄高中解元之時。”
“哎呀你們這一說,我想起來了,當年江兄縣試時,似乎便是案首,如此一來,莫非他竟能得一個大三元?”
“天啊,果真如此,那就是我朝建國以來第一位大三元士子,如此榮耀,不知太後娘娘和江老公爺會有多麽開心。”
“就是就是,快快快,江兄你趕緊先在我袍子上簽下大名,到時候這件袍子就是我劉家的傳家之寶。”
望江樓上靠窗的雅間裏,有幾個穿着打扮不俗的勳貴子弟正舉杯向一名豐神如玉的俊雅青年敬酒,一面面不改色的大拍馬屁。
江青路是個驕傲清高之人,加上身世不一般,從小又被譽爲神童,這麽多年也不知聽了多少好話奉承,可即便如此,此時聽見這些馬屁,他也難得臉紅起來。
“咳咳……那個……大家太過獎了,如今鄉試還有好幾個月,這樣過頭話還是少說爲妙。”
江青路其實是個毒舌,隻是這些人都是世交之家的朋友,他也不好拿出真本事譏諷,隻好敷衍了一句,然後放下酒杯,假裝扭頭欣賞窗外景色。
半下午時分,春日豔陽懶洋洋地照着大地,寬闊路上沒有幾個行人,一輛馬車在幾個男人的陪同下從遠處駛來,眼看就要到酒樓下,忽然馬車側面的簾子一掀,探出一張花容月貌的面孔,沖旁邊高頭大馬上的俊逸男子喊了一句話。
江青路忍不住就站起身,将頭微微探了出去,那馬車轉眼駛近了,因爲隻是二樓,他眼神又一向很好,所以便更清楚地看清了那張颠倒衆生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