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
荊澤銘冷哼一聲,顯然對富姨娘這種論調嗤之以鼻。
方采薇冷笑道:“她可不是糊塗,這才叫真正的包藏禍心呢。果然,我這個前身就問她如何鬧才能讓你回心轉意,她就說,女人的手段,無非一哭二鬧三上吊,如今哭也哭過鬧也鬧過,都沒有用,不如豁出去來一下狠的,慧妃娘娘雖然進了冷宮,但侯府的爵位并沒有被擄奪,說明皇上對你們家還是優容的,你如今又在發奮苦讀,焉知将來不能高中?一旦高中,便可跻身清流文官之中,家族興盛指日可待。越是如此,你必定越是愛惜羽毛,這種時候萬萬不敢傳出将發妻逼得自盡的名聲……”
“所以你就真的去尋死了?”
荊澤銘冷冷插言,卻見方采薇擺手道:“不是我尋死,是我這前身,她覺着富姨娘說的有道理,所以就打算依照對方的計策行事,因爲身旁丫頭懦弱,所以不敢假手于丫頭,隻讓她出去等着,這邊就假裝和富姨娘哭訴到悲憤不能自已,拔下金钗便往自己咽喉上刺,原本打算刺破一點皮,然後富姨娘大呼小叫攔住她,這場戲就算演完,哪裏料到她這裏剛刺破了皮,疼得躺倒,那富姨娘便上前來攥住她的手,一把将金钗刺進咽喉裏。”
饒是荊澤銘膽大沉穩,聽到富姨娘如此狠辣無情,手段如此幹脆利落,心裏也不禁翻了個個兒。不過當時屋中并無别人,誰也不知真相如何,自己或許不該輕易相信這女人的一面之詞。
剛想到這裏,就聽方采薇道:“我的記憶就是這樣。當然了,你未必會相信,這其實沒什麽,我如今死而複生,那富姨娘做賊心虛之下,焉能不吓得魂飛魄散?隻要她害怕,必然會露出馬腳,到那時你就信我的話了。”
荊澤銘一想,可不是這麽個道理呢。目光看向方采薇,暗道這女子爲人行事倒真有些與衆不同,尤其此時她坐在自己對面,不再畏縮讨好也沒有怨氣沖天,落落大方侃侃而談,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顔泛出從未有過的神采,端的是秀色無邊光彩照人。
更重要的是,聽她話中意思,富姨娘的事她竟要自己處理。
一念及此,荊澤銘對方采薇的懷疑又去了幾分,不過仍是沉聲道:“也罷,我就看你如何讓富姨娘露出馬腳。有言在先,她露出馬腳,我必處理她,她若沒露出馬腳,不許你屈打成招。”
“你也太小看人了,咱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最鄙視的就是屈打成招那一套。這回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以德服人。”方采薇拍着胸脯,臉上全是自信神采。
荊澤銘瞪她一眼:“休要得意忘形,什麽二十一世界的?以後不許提起,不然我可護不了你。”
“明白明白。”方采薇吐了下舌頭,沖未來老闆讨好一笑:“那個……您看,咱們現在是不是該好好談一談日後的相處之道?”
荊澤銘有一瞬間的失神:世上怎會有這種事?同樣的面孔,同樣讨好的笑容,原先那個方采薇做出來就全是畏縮自卑,這個女子做出來就透着一股俏皮可愛,若不是非常笃定自己沒有失心瘋,他真會懷疑眼前一切都是幻覺。
如果方采薇知道荊澤銘心中所想,隻怕要惡狠狠說一句“渣男”了。但其實這十分正常,須知原先的方采薇是抱着攀高枝又自恃美貌的心理嫁進荊家,本就出身小門小戶,而當她發現丈夫的光芒如此耀眼,自己的美貌在對方面前全不算什麽之後,她自然就會覺得自卑。
這種自卑讓她整個人都疑神疑鬼,别人看她一眼也疑心是在嘲笑她,所以爲了保持尊嚴,原先的方采薇隻能表現的更加驕傲,這就導緻她時時刻刻端着架子,在丈夫面前也不知如何相處,時而卑微懦弱時而胡攪蠻纏,而荊澤銘的心本就不在她身上,如此夫妻之間焉能不越行越遠?
而現在的方采薇卻截然不同,來自現代的白領女性,學識淵博舉止優雅,無論何時何地都對自己充滿自信,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患得患失,行事說話都是建立在雙方平等的思想上,也難怪荊澤銘會覺着耳目一新了。他這樣内心強大的男人,本就不需要通過女人的依靠仰望來襯托自己,自然更喜歡和方采薇這種飒爽女性說話。
此時聽見對方說要談一談日後的相處之道,他便微微一笑,站起身淡淡道:“相處之道麽?等你解決完富姨娘,我再視情況而定吧。”
“别啊。”方采薇見他站起身,顯然是要離去,不由急得一把抓住,懇切道:“大哥,有些事可以容後再談,有些事總得現在就掰扯明白了對吧?例如我死而複生,這個要怎麽解釋?你不能讓我日後扮僵屍啊。”
“就說你陽壽未盡,判官親自送你還陽。”真不愧是封建教育培養出來的大好青年,這樣充滿迷信色彩的理由張口就來,眼都不帶眨巴一下的。
“這……靠譜嗎?”方采薇對此表示懷疑,卻見荊澤銘嗤笑道:“若覺着不靠譜,你可以自己想。”
“行行行,就用這個理由。”方采薇連忙表示贊同,實在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那個……還有,可不可以解釋一下慧妃娘娘是怎麽回事?”
荊澤銘面色微變,但旋即冷冷看了她一眼,接着一甩手,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