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挑起一道眉毛,他問方采薇:“不走了?”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
“走不了了。”方采薇歎口氣,向玉皇大帝保證,她對古代生活真是沒有任何向往,沒有電視電腦冰箱洗衣機手機網絡的日子可怎麽過喲?唯一的好處就是,目前爲止好像不用做家務,真是可憐的一點點安慰啊。
“你剛才說,是什麽記憶發起攻擊,怎麽回事?”
荊澤銘臉上冷硬的線條融化些許,微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上去對這一段奇幻的主旋律很感興趣。
你這是要聽評書呢?方采薇暗暗腹诽,可惜剛剛穿越貴地,人在屋檐下不敢亂說話,隻好做出一副溫柔乖順的樣子道:“大概是這身體主人有些記憶太深刻,所以發現我的魂魄和這身體漸漸融合後,那些記憶不甘心如此消失,就也拼命插隊,最後成功擠進了我的腦海中。”
這形容十分有趣,荊澤銘感覺新生的方采薇明顯比從前那個小肚雞腸又愛無理取鬧的女人可愛的多,于是微微點頭,鼓勵道:“你繼續說,都記得什麽?”
“哦,記得你有一個心愛的女人,然後她成婚了,可惜新郎不是你。”方采薇實在是看這家夥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不爽,忍不住就撩撥了一下。
果然,那張剛剛還閑适随意的面孔立刻就轉變成陰雲密布,荊澤銘狠狠瞪着方采薇,卻見她無辜攤手:“這是這些記憶中最深刻的一件事。”很好,終于找到了一點點平等的感覺,這才對嘛。
方采薇心裏舒服了,同時對荊澤銘的定力有了一定了解,于是膽氣愈壯,滔滔不絕說道:“我本是刑部一個七品經曆的女兒,據說是美貌之名傳遍京城,因爲父親要巴結權貴,所以仗着自家女兒貌美如花,便大膽向鎮甯侯府世子求親,恰好你心愛的表妹嫁給了壽甯公府的世子,你父母打算用我的美貌來撫平你的心傷,于是答應下來,令我父母喜出望外,于是我就嫁了過來,卻不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世子爺當真是個郎心如鐵的忠貞之人,成婚至今對我始終不冷不熱……”
不等說完,那邊荊澤銘終于忍不住了,淡淡道:“怎麽?記憶沒告訴你我曾經去過你家退親的事?”
方采薇心中暗笑,果然誰都不能忍受被冤枉,連這看上去冷酷的家夥也不例外,于是點點頭道:“我知道有這麽回事,不過我父母好容易抱上鎮甯侯府這條大腿,雖然現在看來未必很粗,但在他們眼中,那自然是參天的大腿,哪有放棄之理?”
荊澤銘諷刺笑道:“不但是你父母想抱大腿吧?我知你在家中是十分嬌生慣養的,你父母親自問了你的意見,大概你自覺靠美貌能夠博取我的歡心,竟不顧我的勸告一意孤行,到底嫁了過來,嫁進來後,又不肯大大方方爲人做事,反而處處将小家子氣那些惡習透露出來,我本就對你無情,夫妻兩個焉能不漸行漸遠?”
“這算是渣男的開脫嗎?”方采薇哂笑一聲:“你既然對我無情,有種就别和我行夫妻之禮,有了夫妻之實,又嫌棄我這個那個,是何道理?”
荊澤銘驚訝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若有所思道:“這是你那個世界的道理?真是可笑之極,既然成了夫妻,自然要行夫妻之禮,我對你雖無情愛,本也願意和你相敬如賓白頭偕老,奈何你處處争風,透露出自己無知粗俗本質尚不自知,不知鬧了多少笑話,如何還敢要求我敬你愛你?”
擦!一不小心忘了,這特麽是封建社會男權時代,現代男女平等那一套在這裏不但非主流,說出來大概還要被當做異端燒死。像這個男人的思想才是這時代的主流,就說他對他那表妹情深似海吧,身邊還有兩個妾室呢。蒼天啊,哪怕讓我穿到大明朝弘治時代也好啊,或許民間男權思想還不至于這麽嚴重,畢竟皇帝終身也隻有皇後一個老婆。
方采薇迅速總結了自己因爲思想另類而犯下的錯誤,并在腦海中展開了批評與自我批評:批評這個封建時代和統治者們的殘酷,同時暗暗警告自己,日後決不能再犯這種錯誤。眼前這個荊澤銘看來是那種很容易接受新事物的智慧型男人,可若是在别人面前,說出這種完全可以稱得上動搖封建社會根基的大膽話語,後果殊難預料。
見方采薇不說話隻是沉默,荊澤銘就明白了,沉聲道:“既來之則安之,你若要在這個世上好好生活,就忘了你腦海中那些截然不同的古怪念頭,即便不能忘,也決不能在人前提起,明白嗎?”
方采薇鄭重點頭:入鄉就要随俗,誰讓自己是穿越者呢?比起數量龐大的土著,她這種異類融入的最好方式就是被同化,這當然非常困難,方采薇也不是真打算被封建糟粕同化,但在表面上,一定不能表現出驚世駭俗的與衆不同。
“然後呢?”見眼前這個女人能夠從善如流,荊澤銘心中舒服了些,所以語氣越發平和。
“然後就是很多紛亂的記憶,再接着就是我之前自殺的真相。”方采薇也不糾結,身邊有一條毒蛇,不清除絕對是寝食難安,誰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後招對付自己?
于是不等荊澤銘繼續問,她便自顧自說道:“其實這個方采薇不是自殺的,而是……唔!你身邊那個姨娘,她是姓富對吧?”
“你是說雪茹?”荊澤銘眉頭再次皺起:“你的死與她有關?你們不是一直很要好嗎?”
“是啊,可是記憶告訴我,富姨娘和我要好,完全是爲了讓我有今天做準備的。睿智如你,不會不知何謂口蜜腹劍笑裏藏刀吧?”
荊澤銘微微坐直身子,好一會兒才沉聲道:“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