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陳生,這家夥是王叔國的一個人。
王叔國是東周周僖王冊封的一個小姓諸侯國,冊封中原,國君是周王的叔叔,故而名曰王叔國,這個國家的國君曆代都是宗周王室的卿士,故在《左傳》中有過些許記載。
按常理而言,王叔國這樣的一個小國家在曆史上并不出名,蘇重城也沒有理由記得王叔國這個小國家的,可事情正是如此碰巧,在二十一世紀時,蘇重城還真的知道一些王叔國的史實。
蘇重城對春秋有過一些了解,故而對春秋時期的晉楚很是重視,仔細研讀過晉國身爲霸主時期的四代君主政史。
在研讀晉史時,他恰好看到過王叔陳生這個名字。
王叔陳生這個名字出現在晉悼公時期,他是宗周王室的卿士,地位也不高,在晉史中,隻用了一兩句話便概括了他的一生。
這家夥于周靈王四年被周靈王派去過晉國,後被晉國卿大夫士鲂抓住,士鲂前往京師,奏明他與戎人勾結。至周靈王九年,王叔陳生與伯輿争奪王室政權,周靈王支持伯輿,故而王叔陳生逃往晉國。
王室沒有将此事告知魯國,故而這段故事沒在魯國史書《春秋》上留下一筆,隻在《左傳》的魯襄公篇略有提及王叔陳生此人。
蘇重城不知此人具體性格,但也曾知道這段曆史。王叔陳生去晉國被大夫士鲂抓住,稱作與戎人有所勾結,先不提這是不是士鲂一家之言,隻說後來伯輿與王叔陳生争奪政權之時,宗周的伯輿大夫瑕禽就曾用一段話描述過王叔陳生此人。
他稱王叔陳生是;‘今自王叔之相也,政以賄成,而刑放于寵。官之師旅,不勝其富,吾能無筚門閨窦乎?’
這句話的意思是,王叔陳生如今把持朝政,政事用賄賂來完成,把執行法律的責任放在寵臣身上,官員中的師和旅,闊氣得沒有辦法,王叔陳生這樣做,我們能不是柴門小戶嗎?
在史書上隻有王叔陳生與伯輿争政上提到過這個王叔國的宗周卿士,聯合瑕禽的話,對照士鲂所說,很輕松的就能得出王叔陳生這家夥不是好人的結論。
聽蘇陽所說,周靈王如今也想驅逐他……看來這家夥已經威脅到了宗周王室的利益了啊。
今年是周靈王三年,也就是公元前五六九年。而明年就是周靈王四年,也就是公元前五六八年,如果按照原本的曆史走向看,王叔陳生明年就會被派去晉國,到時候士鲂就會把他抓住,然後到成周城告他一把。
與戎人勾結,裏通外敵,這可不是一個輕松承擔下來的罪名,隻要周靈王還沒傻,用用腦子就能解決掉這個家夥,一點也不難。
就是不知道原曆史位面的周靈王爲什麽沒有趁着這個機會解決掉這個無才無德執政宗周王室的王叔陳生……如果這個位面的曆史和原位面曆史走向一樣的話,那周靈王又在忌憚着什麽呢?
有解決王叔陳生的機會,卻沒有解決掉,而史書又沒有寫明這一點……這實在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少城主實在想不通周靈王爲什麽要等五年才會解決這個無能的王叔陳生啊。
想了半天也沒想通這個結果,不過天子打算解決王叔陳生,這是個好兆頭,就算天子不打算解決王叔陳生,明年王叔陳生也會惹出來一個大新聞,趁着這個态勢,接了這個活兒,明年就是躺着過也能解決這個王叔國的小卿士。
周靈王想拉攏蘇國,想讓蘇國幫忙解決王叔陳生,那就說明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付出酬勞的準備,躺着就能拿宗周王室給的利潤,有什麽理由不接這個活兒?
綜上所述,少城主決定接下這個躺着就能賺錢的活兒。
當然,少城主打算接下這個活兒,不代表蘇陽會支持,從天子天天苦口婆心的找蘇陽談話來看,就可以知道,蘇陽并不想摻這一趟渾水。
宗周王室如今已經很亂了,蘇陽是個守成之主,他認爲能延續祖先流傳至今的城池就足夠了,沒必要趟這一波渾水。
這是機遇不假,但這也是危險啊。機遇與危險并存,這個道理就算是憨貨蘇陽也明白。
就此,兩父子産生分歧。
“重城,你真是如此打算的?”
蘇陽眼眸半開半阖,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低聲道;“你知道你這個打算會把蘇國拉下渾水嗎?”
“的确如此,這樣做的确會把蘇國拉下渾水,可這也是個機遇,父親,您說對嗎?”
蘇重城也罕見的出現了認真的神情,他微微低頭,回答說;“蘇國積疲已久,國家子民連飯都吃不上,再過些年月,吃不上飯的子民定會離開星蘊城自謀生路,适時星蘊城成了一座空城,這就算是對得起老祖宗傳承下的香火了麽?您當其他國家不伐蘇國是不敢麽?不,他們是在等,他們是在等星蘊城再無生機的那一日,他們如虎如狼,他們企圖一舉擊潰這個小國家,适時,父親您該如何自處?!”
“在這片廣闊無垠的海洋中,若無法向上攀遊,那就隻能向下沉淪,到底是掙紮還是溺死,全憑父親您一人做主。”
“如果你是國家的主人,你是國君,那你心裏裝着的隻有這個國家和這個國家的利益!”
蘇重城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震聾欲聩,聽完這番話後,蘇陽沉默了。
他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權衡利弊,權衡着一個四萬餘人的小國家的未來,
過了一會兒,他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直起身子,看着蘇重城,像是在看即将升起的一輪朝陽。
“你打算做什麽?”
他輕聲說。
“爲這個國家做些事情,如果可能,我想改變一下這個世界。”
“你打算怎麽做?”
“前進,前進,不擇手段的前進。”